第120章 昔年烙心痕，今朝毒焰焚痴妄（2/2）
那如同实质的威压混合着冰冷的杀意，让院落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地面上的碎石微微震颤，齐腰的杂草被死死压伏在地，连那尊刚刚炼制过灵丹、余温尚存的紫纹丹炉，都在这恐怖的压力下发出了细微而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哪怕炎陵的实力已然达到返虚境大圆满，距离问道境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便是云泥之别！在这等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所有的抵抗，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晴雪！躲到我身后！千万不要出来！”炎陵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充满了不甘与绝望的咆哮，体内返虚境大圆满的妖力被他毫无保留地、甚至透支生命般地疯狂催谷至极限！
其手中那柄黑色长刀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死意志，刀身之上，暗红色的虎焰以前所未有的势头熊熊燃烧、升腾，仿佛要焚尽一切！
他双目赤红，竟是不闪不避，主动迎向左侧那名问道境修士撕裂空气、直取他头颅的凌厉爪击！
“铛——！！！！！”
长刀与那包裹着凝实妖力、足以抓碎精钢的利爪，悍然碰撞在一起！
刺耳至极的金铁交鸣之声猛地炸响，仿佛两座铁山对撞！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形骤然扩散开来，卷起地面无数尘土与碎石！
炎陵只觉一股完全无法抗衡的、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巨力，沿着刀身瞬间传递至全身！
他的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变得麻木不堪，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刀柄！
“呃啊……”
炎陵感觉胸口如同被一柄万钧重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一阵剧烈的气血疯狂翻涌，喉头猛地一甜，一股压抑不住的腥甜液体已然冲上了口腔，从他紧咬的牙关缝隙中，溢出了一缕刺目的鲜红。
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蹬蹬蹬”向后连退五六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的碎石泥土上，留下了一个深深凹陷的脚印，直到后背重重撞在身后那残破不堪、布满苔藓的土石院墙上，才勉强止住退势！
“嘭”的一声闷响，院墙被他撞得剧烈摇晃，簌簌落下更多尘土。
“叛徒！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
然而，他甚至来不及喘息，来不及抹去嘴角那不断流淌的鲜血，右侧另一名问道境修士阴冷的声音已然在耳边响起！
一道更加刁钻、更加狠辣的拳罡，如同毒蛇出洞，带着撕裂耳膜的尖啸，已然袭至他的腰腹要害！
仓促之间，炎陵只能凭借无数次生死搏杀锻炼出的本能，猛地扭转身躯，将长刀险之又险地横拦在身前！
“嘭——！！”
又是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那凝聚着问道境力量的拳罡，结结实实地轰击在宽厚的刀身之上！巨大的冲击力如同狂涛怒浪，再次将他整个人狠狠掀飞出去！
这一次，他再也无法稳住身形，如同一个被抛出的破旧沙袋，狼狈地摔落在数丈开外的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
“噗——！”
他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江倒海般的气血，猛地张口，喷出了一大滩殷红的鲜血，在身前的地面上染开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仅仅是与两名问道境修士两次硬碰硬的正面交锋，炎陵身上已然增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恐怖伤口，鲜血如同小溪般不断涌出，迅速将他身上的黑衣浸染得更加深沉，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额间那道象征着黑炎虎族荣耀的虎纹图腾，光芒急速闪烁，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那燃烧着的不屈战意与誓死守护的信念之火，却并未因重伤而减弱，反而在绝境中燃烧得愈发炽烈、夺目！
“师兄！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这个妖孽，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值得吗？！你到底还要抵抗到什么时候？！”炎珊看着炎陵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却依旧如同最忠诚的守卫般，死死挡在晴雪与所有攻击之间的狼狈身影，心中的疼痛与无法理解的愤怒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将她最后一丝理智也彻底吞没！“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现在让开！我答应你！留她一个全尸！让你亲手……埋葬她！”
“想让我让开……除非……从我……从我炎陵的尸体上……踏过去！！”炎陵用那柄已经出现细微裂痕的黑色长刀，死死抵住地面，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剧烈地、如同破风箱般喘息着。
他再次抬手，用染血的衣袖，狠狠擦去嘴角不断溢出的、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眼神却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摇。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身后那个泪流满面、几乎要瘫软在地的晴雪一眼。那一眼，仿佛穿透了生死，包含了无尽的爱恋、刻骨的不舍、以及……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惨烈决绝——他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他要保护她！保护他们还未出世的孩子！这是他对她的承诺！是他活下去的意义！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燃尽最后一缕魂！
就在这时，一直被炎陵用生命牢牢护在身后、瑟瑟发抖的晴雪，不知从哪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巨大的、超越了生死恐惧的勇气！
她猛地用力，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那如同血人般却依旧屹立不倒的炎陵，踉跄着向前冲了两步，朝着步步紧逼的炎珊和那些虎视眈眈的黑炎虎族修士，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道：
“住手！别打了！不要再伤害他了！我跟你们走！我自愿跟你们回黑炎虎族！要杀要剐，抽魂炼魄，悉听尊便！我只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炎陵！让他走！所有罪责，我一力承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炎陵猛地一愣，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向那个此刻显得异常“勇敢”的晴雪，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一种仿佛心脏被瞬间掏空、撕心裂肺般的巨大痛苦：“晴雪！你……你在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独自逃生？！我们发过誓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你忘了吗？！”
晴雪却强行扭开头，死死咬住自己毫无血色的下唇，甚至咬出了一排清晰的牙印，渗出了丝丝血迹。
她强迫自己不去看炎陵那双充满了痛苦与不解的眼睛，强迫自己的声音变得冰冷、刻薄，甚至带上了一种刻意伪装出来的、极致的厌恶与轻蔑，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温情都彻底碾碎：
“炎陵！你醒醒吧！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以为……你以为我当初在困妖塔里，是真心实意跟你在一起的吗？别天真了！我不过是看中了你傻乎乎的、空有一身实力却头脑简单，容易掌控利用而已！若不是借助你的力量和身份，我怎么可能逃出那座暗无天日、如同坟墓般的困妖塔？！
如今……如今我已经重获自由，见识到了这外面的广阔天地！你对我而言，早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听懂了吗？你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就像一个被榨干了汁水的果子，该被扔掉了！我不想再跟你这个愚蠢的叛徒，还有你那个不该存在的孽种，有任何瓜葛了！我看到你们就觉得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