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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杏林初雪染尘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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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谷的清晨,是从薄雾和草木的呼吸中醒来的。

雾气如同最上等的生丝,轻柔地缠绕在药王谷山谷深处的每一寸土地上。它漫过千年古木的虬结根须,拂过石阶上悄然生长的青苔,最终汇聚在谷中那片广袤的药圃之上,将数以千计的奇花异草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仙境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而又和谐的芬芳,那是当归的醇厚、薄荷的清冽、龙胆的苦涩与甘草的甜香,混合了山间清冽的泉水与湿润泥土的气息,交织而成的一首无声的诗。

对于十五岁的我而言,这便是世间最动听的音乐,最迷人的画卷。

我的名字是谷梁青。在这座与世隔绝的山谷里,我度过了我全部的生命。我的世界,便是由这一株株草药,一卷卷医书,和一声声鸟鸣构筑而成。

我记得三岁时,祖父便牵着我的手,走在这片药圃里。他不是教我识字,而是教我识认草木。他指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告诉我,这是紫苏,能解鱼蟹之毒;又指着一地匍匐生长的绿叶说,这是地锦草,它的汁液能治毒蛇咬伤。我的童年,没有同龄人的嬉笑打闹,我的玩伴,便是这些不会说话,却蕴藏着无穷生命奥秘的植物。

五岁时,我已能背诵《神农本草经》,谷中上千种草药的性味、功用、配伍禁忌,皆烂熟于心。七岁,我开始学习诊脉,祖父的手腕是我最初的练习对象。他总会闭着眼,让我描述他体内气血的流动,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江河奔涌。他说,医者之心,当如静水深流,方能洞察毫厘之变。

我的天赋,是谷中长老们口中“百年不遇”的。他们赞叹我有一双天生的“神农眼”,能轻易分辨出最细微的药材差异;有一双敏锐的“扁鹊手”,在切脉时能感受到常人无法察觉的脉象。可我自己知道,那并非什么天赋,而是一种近乎痴迷的热爱。

当我的指尖触碰到草药的脉络,当我的心神沉入病患的脉搏,我仿佛能听到一种来自生命本源的低语。那是万物对“生”的渴望,也是天地间最朴素、最强大的力量。治病救人,对我而言,不是一门技艺,而是一场与天地造化进行的对话。

但药王谷的宁静,终究只是乱世中的一座孤岛。

偶尔,会有谷外的采药人或是误入的旅人带来外面的消息。他们口中的世界,与我的认知截然不同。那里没有草木的芬芳,只有铁锈与血腥的气息。北周与北齐的战火连年不休,今天你攻下我一座城池,明日我屠你一个村庄。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他们说,在洛阳城外,曾有一场大战,死了数万人,尸体堆积如山,河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每当听到这些,我总会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悲悯。我能用银针止住伤口的流血,能用汤药驱散体内的病痛,却无法阻止那些挥向同类的刀枪,无法医治那名为“战争”的、席卷天下的巨大顽疾。

我曾问过祖父:“祖父,我们的医术如此高明,为何不走出山谷,去救助那些在战火中挣扎的百姓呢?我们是医者,医者不是当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吗?”

那时,祖父正坐在廊下,用一把小巧的银刀,细细地刮着一片人参的表皮。他闻言,动作停顿了片刻,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青儿,你要记住。医者能医病,能医人,却医不了心。野心、贪婪、仇恨,这些才是世间最难治的绝症。药王谷之所以能传承至今,靠的不是高明的医术,而是‘避世’二字。一旦我们卷入纷争,这片最后的净土,也将不复存在。”

祖父的话,我似懂非懂。我只是觉得,我们守着这满谷的灵丹妙药,却对谷外的苦难置若罔闻,这本身,就是一种见死不救。我心中的那份属于医者的纯粹,第一次,被染上了一丝困惑的尘埃。

那一年,是北周武帝天和元年,公元565年。我十五岁。

那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冷。十月刚过,第一场雪便毫无征兆地降临了。鹅毛般的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将整个药王谷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药圃里的许多草药都被冻坏了,连平日里最耐寒的几株雪莲,花瓣都打了卷,透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更让我心焦的是,祖父的身体,也像这天气一样,一日不如一日。

他本就年事已高,那年夏天为了救治一个被毒虫所伤的采药人,耗费了大量心血,连着熬了几天的夜,之后便一直咳嗽不止。入冬以来,他的咳嗽愈发严重,常常整夜无法安睡。我用尽了毕生所学,为他调配了各种温补润肺的汤药,却始终不见好转。他的脉象,如风中残烛,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我知道,祖父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雪停的夜晚,月光格外清冷,照得满谷积雪亮如白昼。我守在祖父的床边,为他掖好被角。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眸在月光下,竟显得异常清明。

“青儿。”他轻声唤我。

“祖父,我在。”我连忙俯下身。

“扶我起来,”他喘息着说,“去……去密室。”

我心中一惊。药王谷的密室,位于祖父卧房之后,是历代谷主存放最珍贵医典和药材的地方,除了谷主本人,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我不敢多问,搀扶着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一步步走向那扇厚重的石门。祖父从怀中颤颤巍巍地取出一把古朴的铜钥匙,插入锁孔,随着一阵沉闷的机括声,石门缓缓打开。

密室里没有窗户,却并不黑暗。墙壁上镶嵌着数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我想象中堆满奇珍异宝的景象不同,这里空旷得有些过分。中央只有一个石台,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古旧的木盒。

祖父示意我将他扶到石台边坐下,他凝视着那个木盒,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无尽的岁月。

“青儿,你一直问我,药王谷为何避世,”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重,“今日,我便告诉你答案。”

“我们谷梁氏,并非普通的医者世家。我们的先祖,乃是上古‘方士’的一支。”

“方士?”我愕然。在我读过的杂记中,方士是那些为帝王炼制长生不老丹,行寻仙问道之事的神秘之人,与我们悬壶济世的医者之道,似乎相去甚远。

“不错,”祖父点了点头,“上古方士,通晓天地之秘,能观星象、卜未来,能驱鬼神、炼丹药,更能造机关、布阵法。始皇崩后,天下大乱,人心易变,道亦有别。三支方士对未来的道路产生了巨大的分歧。渐渐地,方士内部分裂为三派。一派主张‘以术乱政’,他们沉迷于权势,试图用方术操控王朝更迭,以达长生不灭之野心;另一派认为应“顺天应人”,他们认为王朝更迭乃天意如此,人不能改变天意,要顺其自然,逐向东而去,隐于山林;而我们的先祖,则主张‘医者无疆’,认为方术之根本,在于顺应天道,救死扶伤,泽被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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