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黑暗降临（2/2）

“打开照明！战术手电！”巴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几道微弱的光柱亮起，如同在墨海中投入了几颗石子，光芒仅仅能照亮眼前几步的距离，反而更衬托出周围环境的深邃与无边。光柱扫过之处，是扭曲的金属、凝固的血迹、以及队员们惊魂未定、沾满污垢的脸。

“队长……‘心脏’的轰鸣……好像……完全停止了？”一名队员声音干涩地说道，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持续了数十年、早已成为庇护所背景音的、低沉而有力的“心跳”声，消失了。这种消失，带来的不是宁静，而是一种失去根基的、令人恐慌的虚无感。

“温度在下降。”另一名队员报告，声音有些发抖，“速度很快。”

巴顿沉默着，机械义眼内部有微弱的指示灯闪烁，似乎在尝试启动某种备用电源。几秒钟后，一丝极其微弱的红光从他义眼深处亮起，提供了极其有限的、扭曲的热感应视觉。

他看向“摇篮”那扇厚重且布满战斗痕迹的闸门。它依旧紧闭着，沉默地矗立在黑暗中，仿佛一尊冰冷的墓碑。门后那个少年……他做到了？他真的阻止了爆炸？但代价……就是这永恒的黑暗与寒冷吗？

“清点人数，收集所有能用的照明和能源，统计伤员和剩余物资。”巴顿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但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却显得格外冰冷和压抑，“建立临时防御圈，优先确保此区域安全。”

他没有下令继续攻击那扇门。在绝对的生存危机面前，之前的命令和敌意，似乎变得……无关紧要了。

“摇篮”核心区。

阿灼艰难地依靠着“竖棺”底座，试图站起来，却再次无力地滑倒。他的身体如同被掏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般的刺痛和结晶化的细碎感。幽蓝的脉络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和脸颊，让他看起来非人而诡异。

“……凯拉……凯拉……听到吗？”他对着通讯器，用尽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寂的静电噪音。通讯网络随着主能源的中断，也彻底瘫痪了。

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混合着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阻止了毁灭性的爆炸，拯救了所有人免于瞬间的灰飞烟灭，但却将他们推入了一个或许更加漫长、更加痛苦的……低温黑暗的绝境。

这是胜利吗？

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失败？

就在这时，“守护者”AI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寻常的波动？

【检测到异常pSh粒子波动。来源：载体（阿灼）体内结晶化区域。】

【波动频率与‘摇篮’备用能源（pSh粒子池）存在高度共鸣。】

【分析：载体结晶化过程并非纯粹能量耗竭性损伤，疑似伴随未知的……结构性转化。】

【推测：转化后的结晶结构，或可作为一种被动的、低效率的pSh粒子辐射源。】

【辐射强度估算：极微弱。有效范围：极小。但可能具备……持续性。】

【建议：近距离接触可能有助于减缓环境温度流失速率（微乎其微），并对同类pSh粒子活性个体（如有）产生未知影响。】

阿灼愣住了，艰难地抬起一只几乎完全结晶化的手，看向那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皮肤。

结构性转化？被动辐射源？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这具正在崩溃、结晶化的身体，本身……在变成一种微弱的能量源？就像一块……会自行发光的、缓慢释放热量的 人形电池？

荒谬。悲凉。却又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残酷的希望？

他感受着体内那冰冷的、却确实在持续散发着微光的结晶，再感知着周围那无边的、正在不断夺走热量的黑暗。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滋生。

如果……如果他走出去，走到那些幸存者中间……

这微弱的光和热，是否能……驱散一点点黑暗？是否能……带来一丝丝温暖？

哪怕只能照亮几步的距离，哪怕只能温暖一两个人的手心。

在这永恒的黑暗寒冬里，这一点点的光和热，或许就是……全部的意义了。

他再次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依靠着“竖棺”，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结晶化的身体发出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咔嚓”声。

他看向那扇隔绝了内外、也隔绝了生死的闸门。

然后，他一步一步，拖着沉重、僵硬、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身体，向着那片吞噬一切的、冰冷的、绝望的黑暗，蹒跚地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他不知道外面还有什么在等待他。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但他知道，他不能停留在这里。

黑暗中，需要光。

哪怕这光，来自一具正在不断冰封、碎裂的躯体。

他的脚步很慢，很轻，但在那绝对的寂静中，却仿佛敲响了通往未知未来的、沉重而孤独的钟声。

真正的生存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黑暗，已彻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