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集 古注求医(2/2)
老者猛地回头,眼里布满血丝,浑浊的眼珠在双经渡身上转了两圈,忽然抓起桌上的药杵就往他身上砸:“滚!都给我滚!那些个说能治病的,不是要我家传的医书,就是要我这老骨头去换药材,没一个真心想救我儿!”
药杵擦着双经渡的肩头飞过,砸在门框上,木屑溅了一地。双经渡却纹丝不动,目光落在少年搭在床沿的手腕上:“老丈且息怒。令郎脉浮而数,舌尖红绛,这是湿温已传入心包,若再用柴胡汤强行发汗,只会耗竭津液,怕是……”
“你怎么知道我用了柴胡汤?”苏医匠的手僵在半空,药杵“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墙上,望着双经渡的眼神里,惊讶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你……你真能治?”
双经渡走到床边,指尖搭在少年腕上,闭目凝神片刻,忽然开口:“取白虎汤加苍术,石膏用四两,先煎半个时辰,再入知母、甘草、粳米,最后放苍术三钱。记住,药要温服,不可放凉。”
“白虎汤是治大热的,我儿明明身上摸着不烫,只是骨头缝里发燥,你这方子不对!”苏医匠梗着脖子反驳,却悄悄往灶房的方向挪了挪脚。
“老丈可知‘湿遏热伏’?”双经渡翻开随身携带的《内经》,指着其中一页,“湿邪裹着热邪,就像烧红的炭被湿泥盖着,摸上去不烫,里面却能灼伤人。白虎汤清其热,苍术化其湿,就像把湿泥拨开,让热气散出来。”
苏医匠的喉结动了动,忽然转身往灶房跑,草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双经渡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对药童道:“你去看看,老丈的药箱里是不是有罐二十年的陈皮?取三钱来,待会儿入药。”
药熬得很慢。苏医匠蹲在灶门前,往灶膛里添柴的手一直在抖,火星溅在他的布鞋上,烧出几个小洞也浑然不觉。双经渡坐在门槛上,看着屋檐下那串挂了不知多少年的药葫芦,葫芦上刻着的“治未病”三个字,被雨水冲刷得只剩浅浅的印痕。
“先生,您说这病真能好?”苏医匠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前儿个王太医来看过,说……说这是戾气,没治了。”
“《金刚经》里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双经渡望着天边那朵被风吹散的云,“病相也是虚妄,只要找到症结,没有治不好的病。就像这灶里的火,看着旺,其实是柴没塞好,调调就匀了。”
第一碗药喂下去时,少年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带着淡淡的血丝。苏医匠吓得脸都白了,抓住双经渡的胳膊:“你看你看!是不是更重了?”
双经渡却笑了:“这是好事。热邪被药力逼着往外走,痰里带血,是湿热从肺窍排出的征兆。再熬第二碗,这次少放些石膏。”
到了后半夜,少年的体温果然降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苏医匠守在床边,一会儿摸摸儿子的额头,一会儿看看双经渡,眼里的戒备渐渐化成了感激。他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箱,打开时,一股陈旧的纸墨香扑面而来。
“这是我祖上留下来的《内经》注本,”他捧着泛黄的纸卷,手抖得更厉害了,“里面有几页讲温疟的,我看了一辈子都没参透,先生若不嫌弃……”
双经渡接过注本,指尖触到纸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批注,墨迹有深有浅,想来是历经几代人批注而成。其中一页用朱砂写着“温疟者,得之冬中于风,藏于骨髓之中,至春则阳气大发,邪气不能自出”,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治当透邪外出,勿用苦寒”,正是他连日来苦思冥想的症结。
“老丈这份厚礼,胜过千金。”双经渡从行囊里取出自己批注的《金刚经》,“这本禅经,愿与老丈互换。医能疗身,禅能安魂,或许能解老丈心中执念。”
苏医匠捧着《金刚经》,忽然老泪纵横。他想起三年前妻子染疫去世时,自己守着满箱医书却束手无策,此后便总觉得是自己医术不精,才让妻儿离他而去,如今见双经渡将医禅相融,忽然明白,医者不是神,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太过执着于“必愈”,反而会困住自己。
天快亮时,少年忽然睁开眼,轻声说:“爹,我饿。”
苏医匠愣了愣,随即号啕大哭。双经渡站在窗前,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忽然想起晋王曾问他“何为济世”,当时他答不上来,此刻却懂了——所谓济世,不过是在别人绝望时,递上一碗能救命的药,说一句能安心的话。
这古注本中还藏着多少医道玄机?双经渡能否借此解开更多疫病谜团?且看下集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