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集:医丞发难(2/2)
董承笑了笑,没直接回答,只道:“他有他的难处,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他想起苏伯昨日说的“医道如水流,遇阻则绕”,或许王医丞的刁难,也是对他的一种试炼。
日头渐渐升高,晒得人头皮发紧。董承和小周轮换着打水、搓洗、晾晒,药材的苦涩气味混着井水的潮气,在鼻尖萦绕。偶尔有其他医官经过,有的装作没看见,有的则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董承全不在意,他的手指在清洗药材时,不自觉地揣摩着药性——这株黄芪的纹理够紧实,想必是三年生的,补气效果最好;那片陈皮晒得够干,理气化痰正合适……《内经》里“五运六气”“性味归经”的字句在脑海里流转,竟让枯燥的劳作生出几分趣味。
午后,苏伯提着个食盒过来,见董承额头上的汗珠子滚进衣领,不由叹气:“这王显(王医丞的名),还是老样子,容不得半点沙子,尤其是别人碗里的沙子。”他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绿豆汤和一碟酱菜,“先歇歇,喝口汤。”
董承接过汤碗,绿豆的清凉瞬间驱散了暑气。“苏伯,我不明白,”他低声道,“为何治病救人,还要分高低贵贱?”
苏伯坐在石阶上,捻着花白的胡须:“你祖父当年也问过我同样的话。那时候他刚拒绝给隋炀帝炼长生药,被罢了官,也是像你这样,满肚子不平。”他望着远处宫墙的飞檐,“这长安城里的规矩,就像这太医院的药柜,一格一格分得清清楚楚,哪味药该放哪,谁能取用,谁不能碰,都有定数。可药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是人定的,也能被人破。”
董承眼睛一亮:“苏伯的意思是……”
“意思是,”苏伯敲了敲他的额头,“别硬碰硬。王显罚你洗药材,你就洗得比谁都干净;他不让你接触权贵,你就先把平民的病看好。《内经》讲‘阴阳平衡’,做事也得讲究个刚柔相济。等你有了足够的底气,再谈改变规矩也不迟。”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这是你祖父《内经》手注里‘治心要诀’的另一部分,里面提到‘情志致病’的应对之法,你且拿去琢磨。记住,医人先医心,医心先明己心。”
董承接过纸,指尖触到粗糙的麻纸,仿佛摸到了祖父的温度。他展开一看,上面是祖父遒劲的字迹:“怒则气逆,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医者需观其色,听其言,察其行,方能知其心结,解其症结。”言‘应无所住’,心无挂碍,方得自在。”
原来祖父早已将《内经》与《金刚经》的道理融会贯通。董承合上纸,只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块石头豁然开朗。他站起身,对苏伯深深一揖:“谢苏伯指点。”
苏伯笑着摆手:“快去干活吧,别真让王显抓着把柄。”
日头西斜时,最后一束阳光掠过晾晒药材的竹匾,将当归、黄芪的影子拉得老长。董承直起酸痛的腰,看着一排排干干净净、散发着清香的药材,忽然觉得,这些被精心清洗过的草药,仿佛也带着一股不屈的劲儿。小周累得趴在石桌上打盹,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王医丞不知何时站在了院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医官。他面无表情地走过竹匾,手指随意拂过几味药材,指尖干干净净。随行的医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他用眼色制止了。
“还算像样。”王医丞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只是没人看见,他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这小子,倒真有股韧劲。
董承望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他知道,这只是开始。长安的樊笼,远比他想象的更坚固,但他手里有《内经》的医理,心里有《金刚经》的禅意,还有那些等着他救治的生命,这些,就是他打破樊笼的底气。
夜色渐浓,董承带着小周往住处走。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映出两个相依的影子。小周揉着眼睛问:“董大哥,明天我们还会被刁难吗?”
董承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轻声道:“也许会,也许不会。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做好该做的事。”他想起祖父的话,“莫困于长安樊笼”,或许这樊笼,本就是用来让人冲破的。
那么,王医丞接下来还会用什么手段针对董承?董承又将如何化解?“双经问渡”的故事才刚刚展开,且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