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难离（十）（1/2）
第23章 深刻的疤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低温状态。
黎知桃没有再提这件事，也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情绪，她依旧上班、下班，和简祁昭一起吃饭，偶尔交谈。但那种刚刚培养起来的亲昵和依赖感，似乎一下子倒退了许多。她变得更加安静，也更加……独立。
她不再事事与他分享，不再轻易表露情绪，甚至在他试图靠近时，会不着痕迹地拉开一点距离。
像一只受过伤的小动物，重新缩回了自己的壳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戒备着。
简祁昭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知道，那道刚刚开始愈合的伤疤，因为他的愚蠢行为，又被狠狠撕裂了。信任的建立难如登天，而摧毁，却只需要一瞬间。
他不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不再试图用礼物或者刻意的讨好去弥补。他只是更加沉默地、更加细致地履行着一个“伴侣”的责任。
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将家里她常用的东西都换成她最喜欢的品牌和款式；他研究菜谱，尝试做更多合她胃口的菜肴；他会在她熬夜时，默默陪在客厅，留下一盏灯；他会提前看好天气预报，在她可能忘记带伞的日子，悄悄把伞放进她的包里。
他用行动，一遍遍地，笨拙而又固执地，书写着他的悔恨和承诺。
但他不再轻易说“爱”，不再轻易许诺“信任”。他知道，言语在行动面前，已经苍白无力。
他需要时间，需要用更长久的、始终如一的行动，去重新捂热那颗被他再次伤害的心。
黎知桃并非感受不到他的改变和努力。
只是，心上的裂痕，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弥合。那份调查报告带来的阴影，像一层薄纱，隔在她和他之间，让她无法再像之前那样，毫无保留地靠近。
她需要时间，去消化，去重新评估，去确认他的改变是否真的能够持续。
这天夜里，黎知桃从梦中惊醒。
她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梦到了简祁昭发现她和周彦“学琴”时，那暴怒冰冷的眼神，和他扬手落下的那一巴掌。脸颊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她坐起身，打开床头灯，胸口因为梦境而微微起伏。
旁边客房的方向，静悄悄的。
她鬼使神差地下了床，轻轻推开客房的门。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了床上的身影。
简祁昭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挣扎着什么。
黎知桃悄悄走近，听到他模糊的呓语：
“……不要走……知桃……我错了……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哀求，与平日里那个冷静强大的形象判若两人。
黎知桃站在床边，看着他在睡梦中依旧无法摆脱的恐惧和痛苦，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原来，不止是她被过往的阴影困扰着。
他也一样。
甚至，因为那份沉重的爱和深刻的悔恨，他的痛苦，可能比她更深。
她静静地看了他很久，然后，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去了他额角的汗珠。
她的触碰似乎安抚了他，他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呓语也渐渐平息，呼吸变得均匀绵长。
黎知桃替他掖了掖被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客房。
回到自己的床上，她却久久无法入睡。
月光如水，流淌在寂静的房间里。
她忽然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那道因为调查报告而产生的新的裂痕。
更是过去无数个日夜积累下来的、深可见骨的旧伤。
那些伤痕，需要他们两个人，用更多的耐心、理解和爱，一起去面对，一起去抚平。
逃避和戒备，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也许，她也需要，再勇敢一点。
第24章 破晓之光
第二天是休息日。
黎知桃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走出卧室，闻到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走到餐厅，看到简祁昭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煎好的太阳蛋、烤好的吐司，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将牛奶倒入玻璃杯。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他身上勾勒出温暖的光晕。这个画面，温馨得有些不真实。
他看到她，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醒了？早餐马上就好。”
“嗯。”黎知桃在餐桌前坐下，看着他将牛奶端到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
气氛依旧有些凝滞，但似乎比前几天，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缓和。
吃完早餐，黎知桃放下杯子，看向简祁昭，忽然开口：
“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吧。”
简祁昭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出去？”
“嗯。”黎知桃站起身，走向客厅，“去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湖边公园。”
那是他们刚结婚时，偶尔会去散步的地方。后来，他越来越忙，她也渐渐不再提了。
简祁昭看着她走向客厅的背影，眼底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巨大的惊喜光芒。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连声应道：“好！好！我去换衣服！”
他快步走向客房，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和急切。
黎知桃看着他那几乎算得上是雀跃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了一下。
也许，给彼此一个走向阳光的机会，并不是那么难。
湖边的风带着湿润的水汽，轻轻拂过面颊。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湖面上洒下粼粼金光。
黎知桃和简祁昭并肩走在熟悉的林荫道上，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步伐缓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听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鸟鸣。
一种奇异的宁静和平和，在两人之间流淌。
走到湖边的一处木质长椅旁，黎知桃停下了脚步。
“坐一会儿吧。”她说。
两人在长椅上坐下，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沉默了良久，黎知桃看着湖面上掠过的水鸟，轻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
“其实……那天看到那份调查报告，我真的很生气，也很失望。”
简祁昭的身体瞬间绷紧，侧头看向她，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歉疚。
“我知道。”他低声道，“对不起。”
“但我后来想了想，”黎知桃继续说着，目光依旧看着远方，“我生气，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行为，也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和洒脱。”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嘲：“我也会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再次受到伤害。所以当看到那份报告时，我的第一反应是退缩，是竖起所有的刺来保护自己。”
她终于转过头，看向简祁昭，眼神平静而坦诚：
“简祁昭，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从来不只是你一个人的。”
“我也有我的不安，我的恐惧，我的……不信任。”
简祁昭怔住了，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黎知桃看着他，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如果我们真的想继续走下去，需要的不仅仅是你单方面的改变和保证。”
“也需要我……鼓起勇气，试着去真正地放下过去，试着去相信，你是真的不一样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在简祁昭的心中炸开。
他看着她清澈而勇敢的眼睛，看着她脸上那带着决心的平静，心脏像是被最温暖的水流包裹，酸涩而又充满了巨大的感动。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带着征询的目光看着她。
黎知桃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坚冰，也彻底融化了。
她主动伸出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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