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仙徒（1/2）
柳树沟的村口，已然从最初的“仙人观光点”彻底演变成了一场难以收拾的乱局。
人潮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如同滚雪球般越聚越多。
后来的好奇者推搡着前头跪地不起的求药者，外围看热闹的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
虔诚的哭求、激动的呼喊、不耐烦的催促、怀疑的质问、甚至还有孩童的啼哭……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烦躁不安的声浪漩涡，冲击着村民们脆弱的神经。
“让我们进去！我们要见仙人！”
“仙人慈悲！救救我儿吧！”
“别挤！都别挤！说了不能进！”
“你们……你们凭什么拦着？！”
空气变得污浊而沉重，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绝望气息。
村民们脸上早已没了最初的自豪和骄傲，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焦虑。
那几个自发组成的“护村队”汉子，个个额头冒汗，手臂因为长时间维持阻拦姿势而酸麻颤抖。
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情绪越来越激动，眼神里充满了狂热、期盼和不耐，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他们害怕了，这阵仗哪里是来拜仙，分明像是要暴动！
林星瑶带来的那名衙役，此刻也是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他早已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锋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声嘶力竭地吼着。
“退后！都退后！不许乱来！”
然而，他的威慑在汹涌的人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刀光反而刺激了某些绝望的求药者，一个背着骨瘦如柴老母亲的中年汉子猛地往前一扑，哭喊道：
“官爷！求求你行行好！让我进去求求仙人吧！我娘快不行了！只要能救我娘，你砍死我都成啊！”
他的举动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更多人的情绪，人群开始更加剧烈地向前涌动，防线岌岌可危！
“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
老村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拐杖杵在地上咚咚作响。
他浑浊的老眼扫过混乱的场面，最终一跺脚，转身就朝王铁柱家的小院跑去。
事到如今，只能去求林小姐拿主意了！
……
小院内，气氛截然不同。
黎心玥正盘膝坐在角落，纤纤玉指捏着那枚戒指，黛眉微蹙。
识海里，她和林星瑶还在为这戒指的用法争论不休。
“林小姐！林小姐！不好了！”
老村长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声音带着哭腔。
“村口……村口快拦不住了！那些人要冲进来了！”
黎心玥被打断，不悦地抬起头。
听完老村长语无伦次的描述，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在识海里冷哼道：
【这有什么难的？一群刁民而已！直接命衙役驱赶！不走的，棍棒伺候！若人手不够，立刻派人去县衙调集人手！】
林星瑶立刻激烈反对。
【不行！这些人不是聚众闹事的暴徒！大部分是走投无路的病患，还有老人孩子！他们只是跪在村口，没有打砸抢烧！你让人暴力驱赶，这传出去，我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老村长见黎心玥沉着脸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紧闭的主屋房门，试探着提议。
“林小姐……要不……请示一下那位？”
黎心玥闻言，点点头，觉得可以。
【只要师尊露面，接受一下他们的朝拜，安抚几句，这些人自然就散了！还能彰显师尊威仪！就这么办！】
她控制身体，张口就要答应：“好，我这就……”
话未出口，识海里林星瑶的尖叫声几乎刺破她的耳膜。
【不行！！】
黎心玥被吼得一愣：【怎么不行？】
林星瑶急得快要灵魂出窍。
【你动动脑子！这些人里面有很多是来求救的，师尊若是露面，他们必定蜂拥而上！你让师尊救还是不救？！救了，以后来的人只会更多、更疯狂！不救，立刻就会传出‘仙人见死不救’、‘冷酷无情’的恶名！师尊的名声就毁了！】
她喘了口气，继续咆哮：
【而且以师尊的性子，你觉得她会理会这些人吗？她大概率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到时候场面只会更失控！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师尊可不是什么好脾气！她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到时候血流成河，这责任你来担吗？！】
黎心玥被林星瑶连珠炮似的质问砸懵了，尤其是最后关于白璃杀人不眨眼的记忆画面瞬间涌入脑海，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这段时间天天来拜见，白璃虽然清冷，但也没发过脾气，她都快忘了这位“师尊”本质上是个多么恐怖的存在了！
【那……那怎么办？】
黎心玥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带着一丝后怕。
【就这么干看着？你那衙役行不行啊？万一，他们真冲进来，惊扰了师尊，结果还不是一样？！】
老村长看着黎心玥脸色变幻不定，时而意动时而厉色，最后又变得凝重无比，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能焦急地催促。
“林小姐？你看这……”
黎心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识海里的混乱，站起身来。
“师尊刚刚回屋歇息，不宜打扰！走，我随你去看看！”
她必须亲自去控制局面！
村口的气氛已至沸点。
几乎整个柳树沟的村民都被惊动了，没出去干活的男女老少都涌到了村口附近，紧张地看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有种两方对峙的错觉。
黎心玥和老村长的出现，使得人群更加喧闹。
“林小姐来了！”
“求求您发发慈悲，让我们进去吧！”
哭喊声、哀求声瞬间拔高了几个度，无数道充满期盼、狂热的目光聚焦在黎心玥身上，让她感觉像被架在了火上烤。
黎心玥定了定神，朗声道：“诸位乡亲！请安静！听我一言！此地并无什么仙人！那些传言都是以讹传讹，不可轻信！大家莫要在此聚集了，都散了吧！”
她试图否认，希望能平息事态。
然而，她话音未落，一个尖锐的声音就刺破了嘈杂。
“谁说没有仙人？！林小姐，你不就是仙人的徒弟吗？！白姑娘就在村里，大家伙儿都见过的！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说话的人，正是躲在粥摊后面，既怕事又想保住财路的秦氏！
她眼看着林星瑶要否认仙人存在，断了她的生意，一时情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脱口而出！
这一句话，如同平地惊雷！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真有仙人？！”
“白姑娘？还是位仙女下凡？！”
“徒弟都在这了，还能有假？！”
“林小姐！你为何要骗我们？！”
群情更加激愤，无数质疑的目光射向黎心玥。
黎心玥猛地扭头，狠狠瞪向秦氏，眼神凌厉如刀！
秦氏被她瞪得一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多嘴了，慌忙缩回脑袋，脸都吓白了，嘴里还兀自小声辩解着。
“我……我……那白姑娘就是仙人嘛……你是她的徒弟……这……大家伙都知道……你矢口否认，不……不也等于……欺师了么……这不好……”
声音越说越小，但意思却清清楚楚地传开了。
黎心玥气得牙根痒痒，恨不能立刻把这多嘴的村妇丢出去！
但秦氏的话，偏偏戳中了一个她无法反驳的点，公开否认白璃的存在，确实形同欺师！
有人直接大声问道：“林小姐真是仙人的徒弟？你给句准话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黎心玥脸上，等待她的回答。
空气仿佛凝固了。
黎心玥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否认？
那就真是“欺师灭祖”了！
承认？
眼前这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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