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码头上的风波(2/2)
“不知道,但肯定和去北疆有关。”阿澈望着河面上缓缓驶过的货船,忽然想起沈砚之昨晚在笛尾刻的字,“此心安处是吾乡……他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苏文突然笑了:“家父说过,莲妃当年在宫里种莲,特意选了最耐涝的品种。不管水多深,根茎总能扎在泥里,等着天晴。”
正说着,水面突然荡起圈涟漪。阿澈警觉地摸出剑,却见艘乌篷船悄无声息靠过来,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人,手里举着个莲花灯笼——是赵知府派来的人。
“沈先生让我来传话。”那人压低声音,“血楼总舵在运河上游的水寨,他们今晚要劫漕运粮船。”
阿竹把最后半个汤包塞进嘴里:“那咱们去截胡?”
“不。”阿澈突然明白过来,“沈先生要顺水推舟,让他们把假图带走。”他摸出怀里的羊皮卷,边角处还沾着点樟木箱的木屑,“这才是真正的布防图,刚才在绸缎庄拿的是赝品。”
苏文眼睛瞪得溜圆:“什么时候换的?我怎么没看见?”
“你在看账册的时候,”阿澈想起沈砚之今早递给他的那杯茶,杯底沉着片莲心,“他用茶沫在桌上写了个‘换’字。”
乌篷船突然剧烈晃了晃,戴斗笠的人脸色一变:“不好,他们追来了!”
阿澈探头一看,河面上漂来十几片荷叶,看着像是随波逐流,仔细瞧却发现每片叶子
“坐稳了!”戴斗笠的人猛地撑起长篙,乌篷船像支箭似的冲出去。阿澈听见身后传来“噗通噗通”的落水声,回头见阿竹正把船尾的石灰包往水里扔——白茫茫的粉雾里,那些潜水的汉子捂着眼睛浮出水面,活像群翻肚子的鱼。
“这招还是跟阿澈学的呢。”阿竹拍着手笑,发间的绿帕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上次在淮河,他往水里撒过胡椒面。”
船过三里闸时,阿澈看见沈砚之站在闸口的石阶上,正和个穿漕运服的老卒说话。老卒手里捧着个竹筒,里面插着支新鲜的莲蓬,莲子剥得干干净净,摆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
“那是漕帮的暗号。”苏文指着竹筒,“我在家谱里见过,北斗指的是今晚三更,在七星码头汇合。”
阿澈突然觉得手心发烫,低头一看,是那支刻着“莲”字的竹笛。晨光透过笛孔照进来,在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昨晚玄武湖的月光。
“喂,想什么呢?”阿竹用手肘撞他一下,“沈先生说,到了北疆,让你教我吹《漕运令》。”
“你不是总说这调子太沉吗?”
“现在听着,倒觉得挺有劲儿的。”阿竹望着远处渐渐开阔的河面,嘴角翘得老高,“就像……就像憋着股劲儿要往上长的莲芽。”
乌篷船穿过闸口,河水“哗啦”一声涌进来,带着股清冽的气息。阿澈把竹笛凑到唇边,这次没吹《漕运令》,而是随口哼了段苏州评弹的调子。不成调的旋律在水面上荡开,惊起几只白鹭,扑棱棱掠过船头,往朝阳升起的方向飞去。
他看见沈砚之站在闸口朝他们挥手,秦远山的长枪斜斜扛在肩上,枪缨红得像团火。苏文正低头数着漕运图上的水寨标记,阿竹已经开始盘算到了北疆要带几匹绸缎做新衣裳。
水面上的雾气渐渐散了,运河两岸的芦苇荡绿得发亮,远处的漕运船队正缓缓驶来,船帆上的莲花标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阿澈突然觉得,沈砚之刻在笛尾的那句话,好像正顺着这水流,慢慢渗进每个人的心里。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管他前路有多少风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