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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暗香渐相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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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玉卿目光变得深沉而专注。他看着罗云净,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内心深处去。

“修修补补,固然看似微小,但无数个微小的坚持和进步,汇聚起来,未必不能成为推动改变的力量。就像你改进听音器,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多救下几个士兵,多守住一寸国土。”他缓缓说道,声音低沉而有力,“但更重要的是,不能只低头修补,还要抬头看路。要明白我们为何而修补,最终要驶向何方。”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意味深长:“有些人认为,只有登上最大的那艘船,才能乘风破浪。但有时,最大的船或许方向已偏,或者内部朽坏,难堪重任。反而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新舟,虽然眼下弱小,却代表着新的方向和希望,更需要优秀的工匠去打造、去护航。选择哪条船,不仅关乎技艺,更关乎信念。”

他的话没有点明任何具体对象,但其中蕴含的隐喻和指向,却让罗云净的心猛地一跳。他隐约触摸到了肖玉卿话语之下那汹涌的暗流所指的方向。

那是一种与他平日所处的世界截然不同,却又莫名吸引他的可能性。

罗云净沉默着,消化着这番话的巨大信息量和冲击力。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目光凝重地看着沉沉的夜色。

肖玉卿也没有再往下说,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需要时间生根发芽。一时无话,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无声流淌。

分别时,肖玉卿只是简单地说:“保重。项目若再有难处,或许换换思路,或者出来走走,总会有办法的。”

“谢谢。”罗云净郑重道谢,这一次,含义深远。

他看着肖玉卿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独自站在寒风中,心中却仿佛有一团火在慢慢点燃。

时光荏苒,初雪将至,防空听音器的项目虽仍有难关,但已在罗云净及其团队的努力下稳步推进。连日的脑力劳作后,他感到一丝疲惫,恰逢周末,便想起同事提及灵谷寺的梅花开了,遂决定独自驱车出城,偷得半日闲。

灵谷寺内果然人迹寥寥。雨雪纷飞,润湿了青石板路与深黛色的殿宇飞檐。空气中弥漫着香火气、泥土的芬芳和冷冽的花香。

他漫步至一片梅林中,抬头望去,只见枝头擎满或红或白的花朵,如盏盏孤灯,在氤氲水汽中静默地燃烧。

就在这静谧的天地间,另一个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那人并未打伞,只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大衣,站在一棵高大的梅树下,微微仰头,望着沾满晶莹雪花的花瓣,侧影沉静而专注。

是肖玉卿。

几乎在罗云净看到他的同时,肖玉卿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人的注视。他转过头来,眼神中首先掠过的是职业性的警惕,如同被惊扰的夜行动物,但在看清是罗云净的瞬间,那层锐利迅速隐去,被一丝清晰的讶异所取代。

“罗先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但那丝讶异并未完全掩盖。

“案牍劳形,出来透透气。”罗云净笑着回答,并未察觉那瞬间的警惕,“倒是肖先生,好雅兴。”

肖玉卿低头轻笑了一下,顺势将刚才的警惕彻底掩藏于这声轻笑之下,“偶得闲暇,来这里走走,洗洗尘虑。”他答道,语气自然,仿佛刚才只是沉浸于雪景。

罗云净看着雪落在他的肩上,没有犹豫,撑着手中的油纸伞,缓步走了过去。

伞沿的阴影轻轻笼罩住肖玉卿的上方,隔绝了飞雪。

“肖先生。”罗云净将伞又往他那边倾了些,“雪虽不大,沾衣亦湿。”

肖玉卿信手拂去肩头积雪,姿态清峻,恰如松柏振霜。

罗云净轻笑,“肖兄立此梅雪之中,风姿清绝,倒让我想起‘振衣忽归去,只影踏雪深’的意境。”

他见雪下得越发大了,将伞又倾过几分,“到底是军人本色,风雪不侵。不过衣衫湿了终是伤身——你的伤如何了?”

肖玉卿见他仍记得此事,眼中暖意更盛。“早已无碍了。多谢挂念。”他的目光重新投向那棵梅树,语气带上了一点真实的感慨,“这花开得真好,不管不顾,自顾自地盛放。”

“是啊,”罗云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境也仿佛被这雪和花洗涤过,“能经风雨,耐清寒。”

两人一时无话,并肩立于伞下,听着雪落在树叶和伞面的沙沙声。

对肖玉卿而言,这短暂的宁静仿佛是从紧张工作中偷来的闲暇;对罗云净而言,则是与一位渐生好感的友人的静谧相处。一种复杂而微妙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

“上次一别,时常想起罗先生那番‘知其黑,守其白’的见解。”肖玉卿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也像是终于可以暂时放下戒备,进行一场纯粹些的交谈。

“肖先生关于‘潜行之权’的论说,也让我思考良久。”罗云净回应道。

“你的听音器项目,近来可还顺利?”他问得自然,仿佛只是朋友间的关心,也是将话题从稍显沉重的地方引开。

“遇到些难关,但总有办法。”罗云净答道,并不隐瞒工作中的挑战,甚至简单说了几句技术难点。肖玉卿听得很认真,偶尔提问,竟也能切中要害,给出些不同角度的建议。

雪不知不觉停了。云层缝隙中漏下缕缕天光,照亮了沾满晶莹雪花的剔透世界。

“雪停了。”肖玉卿语气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嗯。”罗云净收起伞,也觉方才那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骤然扩大。

“一起走走?”肖玉卿发出邀请,语气自然得像早已约定好,或许是想将这短暂的放松稍稍延长片刻。

“好。”

两人沿着湿滑的石径缓步而行,谈论着技术、见闻,甚至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气氛松弛而融洽,某种无形的东西在两次偶遇和这场初雪的催化下,悄然滋生,温暖而真切。

分别时,在山门外,肖玉卿看着他说:“与你交谈,总是受益匪浅,也……很愉快。”

这是一个明确的、基于真实好感而发出的信号,比之前的试探更进一步。

看着肖玉卿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罗云净站在原地,感到心中那片因家族、时局而始终萦绕的迷雾,仿佛也被这场雪和这次相遇驱散了些许,透入一道温暖而明亮的光。

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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