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棘手（2/2）

眼下真正的难题，从来都不是如何抵达京东大营，而是抵达之后，如何在短时间内取信于营中将领？

如何让那些手握重兵、深谙朝堂险恶的将士们相信，皇城已破，天子危殆，京中已是生死存亡之际？

又如何说动他们违背“无诏不得擅离驻地”的祖制，毅然决然地带兵破城入京，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救驾勤王？

这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不仅她自身难保，宫中的天子、浴血的齐国公与老将们，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第一时间，她想到了齐禹——若有他从中斡旋，京东大营的将士或许会多几分信任。

可她心中清楚，此刻的齐禹，正身处比宫中更为凶险的水深火热之中。

大屏幕上，边关城墙下，硝烟弥漫，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与尸臭味，放眼望去，城外的平原上尸横遍野，有身着北狄服饰的士兵，也有己方将士的遗体，鲜血浸透了土壤，化作一片暗沉的红褐。

北狄首领八都鲁的怒火，化作了铺天盖地的攻势，数十架投石机同时运作，燃烧的巨石带着呼啸声砸向城墙，夯土筑成的墙体被砸得簌簌发抖，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碎石块不断从城头滚落，砸向下方的士兵，激起阵阵惨叫。

弓箭手藏身于厚重的盾牌之后，箭矢如雨，密密麻麻射向城头，每一次箭雨落下，都伴随着将士们的惨叫与倒地声，城头上的箭簇早已插得如同刺猬一般，触目惊心。

齐禹早已料到北狄会倾巢来犯，提前数月便加固了城防，备足了粮草军械，可他终究抵不过兵力悬殊的硬伤——守城将士不足三万，要对抗十万北狄大军，连日血战下来，伤亡与日俱增，活着的人也早已疲惫不堪，眼中布满血丝，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却依旧强撑着不敢有半分松懈。

更棘手的是北狄的驯兽之术。

每当战事胶着，久攻不下之时，八都鲁便会放出成群的饿狼。那些狼被北狄士兵用鲜肉与仇恨喂养，野性大发，双眼赤红如血，循着血腥味疯狂扑向城墙，它们攀爬能力极强，利爪能轻易撕开坚硬的甲胄与皮肉，尖牙啃噬筋骨，带来的恐惧远比刀剑更令人胆寒。

齐禹曾命人备好火油与滚石，待狼群靠近便倾泻而下，火焰熊熊燃烧，烧焦的狼尸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可狼群数量太多，且悍不畏死，往往烧死一批，又有一批踩着同伴的尸体冲上来，前赴后继，永不退缩。

城头上，将士们既要抵挡敌军的猛攻，又要防备狼群的突袭，腹背受敌，损伤惨重。

齐禹手持长枪，战袍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迹凝结成块，又被新的鲜血浸湿，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狼爪伤痕还在不断渗血，顺着枪杆往下淌，可他依旧挺立在城头最高处，如同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

他目光如炬，扫过城下密密麻麻的敌军与狼群，高声嘶吼着指挥作战，声音却已沙哑得不成样子，每一次开口，都牵扯着喉咙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