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断环（2/2）

他猛地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

他从怀中摸出一枚布满裂纹的玉符，毫不犹豫地将其按入伤口之中！

裂玉符嵌入血肉的剧痛让他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但这股极致的痛楚，却像一根钢钉，将他即将涣散的意识牢牢钉在现实，让他能在这片扭曲的空间中维持最后的清醒。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踏入了倒悬城。

城内的景象比外面更加疯狂。

楼宇倒挂，街巷漂浮在空中，无数个一模一样的影像在他身边循环播放——那是无数个“凌子风”，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带着不同的伤痕，却无一例外地，全都跪倒在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前，绝望而麻木地叩首。

现实世界，山洞中。

安静猛地睁开双眼，那双美丽的眼眸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变成了深邃的银色，瞳孔中仿佛有无尽的星图在缓缓旋转。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抓起身边一块尖锐的石片，疯了似的在地上刻画起来。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线条精准无比。

很快，一幅由月球环形山、黄铜沙漏和地心倒悬城构成的三重关卡结构图出现在地面上。

“他在替我扛……他在替我扛所有的记忆洪流……”安静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我能感觉到，他快撑不住了！再撑十息！只要十息！”

苏妤见状，当机立断，从怀中取出一朵干枯的黑色莲花。

她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滴在莲花上，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文。

忆魂莲被瞬间点燃，升腾起的并非火焰，而是一股扭曲的青烟。

青烟飘向岩壁，如同一台放映机，将一幅画面投射其上。

画面中，一个年轻的凌子风，浑身是火，正用自己的身体疯狂撞击着一扇燃烧的门。

那是《真灯录》中记载的，凌子风为了救出同伴，不惜以身为薪，烧毁封印之门的片段。

“子风！以你最决绝的意志为锚点，守住心觉，不要被轮回的幻象吞噬！”苏妤大喊道。

这道由忆魂莲投射的影像，是他们在现实世界唯一能为他提供的坐标。

倒悬城最深处，另一座祭坛上，赫兰的残魂再次出现，她的目光落在安静的身上，声音冰冷而神圣：“取他性命，以破环者的血为引，唤醒你体内沉睡的月之祭司之力。到那时，楼兰将得以复兴，千年的夙愿将得以实现。”

安静颤抖着，一步步走向被无数能量锁链捆绑在祭坛中央的凌子风。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由星光凝聚而成的石刃。

凌子风浑身浴血，嵌入胸口的裂玉符已经碎裂大半，但他依然抬着头，看着走近的安静，眼神平静而温柔。

他缓缓闭上眼睛：“动手吧。”

千钧一发之际，安静握着石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她的脸上闪过痛苦、挣扎，最终化为一抹决绝。

她猛然转身，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额头狠狠撞向祭坛后方那块刻满了星图的巨大石碑！

“砰！”

沉闷的撞击声中，鲜血如蛛网般在石碑上蔓延开来。

安静的额头一片血肉模糊，但她银色的双瞳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我选现在的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不选千年，不选轮回！”

鲜血浸染了星图，整座石碑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

城中所有循环播放的、凌子风跪拜青铜门的影像，在这一刻瞬间停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咔嚓——”

石碑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一道无比纯净的星光从裂缝中射出，没入安静的心口。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银色的双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光芒，重新变回了深邃的黑色。

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她体内苏醒，赋予了她短暂预知未来的能力。

她的脑海中，一幅画面一闪而过——城门处的倒城使，正缓缓将手中的黄铜沙漏倒转，一股湮灭一切的力量锁定了凌子风，他即将在下一瞬被彻底抹除！

来不及思考，安静遵循着本能，扑到了凌子风身前，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住了他。

她背对着他，轻声低语，仿佛在对自己说，又仿佛在对他承诺：“这次，换我护你。”

就在她做出动作的瞬间，凌子风紧闭的右眼猛然睁开。

他眼眶中那道残缺的金纹，因为安静的自我牺牲而得到了补全，瞬间闭合成一个完整的、神秘的圆环——破妄之环！

他的双瞳同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整个倒悬城的虚假构造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短短五秒，他便洞穿了这座幻象城市最核心的能量节点。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正在分崩离析的虚假天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这片即将毁灭的空间。

“环已破，我还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