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狗咬狗(1/1)
宜修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金砖,浑身止不住地发颤。今日不仅没能扳倒昌嫔,反倒让年世兰一党占了上风,还让姜太医得了皇上信任,这一局,她输得彻底。皇上的质问如惊雷在殿中炸响,她心中又气又急,深知今日若不能自证清白,不仅自身地位难保,连带着剪秋等人也难逃干系。
千钧一发之际,剪秋眼角余光瞥见宜修惨白的面容,心中一凛。皇后若倒,她们这些人便是死路一条。她咬了咬牙,猛地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皇上明察!皇后娘娘绝无加害昌嫔娘娘、谋害龙种之意!章太医诊脉之事,娘娘只是忧心龙种安危,一心想求个稳妥,却不知章太医竟藏有私心,辜负了娘娘的信任!”
她抬起头,泪水涟涟却目光坚定,字字泣血:“况且皇上忘了?当年莞妃娘娘第一次小产,便是章太医诊治不力,未能及时察觉胎象异常,导致龙种夭折。此事当时虽未深究,但章太医医术不精、责任心欠缺已是不争事实!如今他又妄图颠倒黑白,污蔑昌嫔娘娘假孕,分明是惯犯!皇后娘娘也是被他蒙蔽,才会举荐此人,绝非有意为之啊!”
“一派胡言!”剪秋话音未落,章弥已是气急败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半截,手指着剪秋怒斥,“你这毒妇!明明是皇后娘娘授意我篡改脉案,污蔑昌嫔假孕,如今事败却想将所有罪责推到我身上!我……”他话到嘴边,猛地想起家人还在皇后手中拿捏,喉间一窒,硬生生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脸色涨得青紫。
剪秋见状,心中冷笑,哭得愈发凄厉:“章太医!你自己医术不精、心术不正,害了两条龙种,如今还想攀咬皇后娘娘!奴婢与你素无冤仇,你为何要这般血口喷人?若不是你隐瞒实情,娘娘怎会举荐你这庸医?”
“你胡说!是你亲自来太医院传皇后口谕,让我……”章弥急得双目赤红,又要开口,却被剪秋厉声打断:“皇上明鉴!奴婢从未去过太医院传什么口谕,章弥这是狗急跳墙,想拉娘娘垫背!他连当年莞妃小产的罪责都能推诿,如今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指责谩骂,殿内顿时一片混乱。皇上眉头紧锁,脸色愈发阴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深觉头疼不已。他本就因昌嫔孕事与莞妃旧案心绪不宁,此刻被二人吵得更是心烦意乱,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宜修跪在地上,听着剪秋与章弥的争执,心中又惊又痛。剪秋为了护她,竟是不惜这般攀咬,而章弥险些便要吐露实情。她定了定神,缓缓叩首:“皇上,剪秋素来忠心,今日也是情急之下才失了分寸,并非有意冒犯。章太医所言虚实难辨,还请皇上明察。只是剪秋以下犯上,与太医争执,扰乱殿内秩序,臣妾恳请皇上责罚,以正宫规。”
年世兰眸中先是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微微一怔。重生前的记忆陡然翻涌——当年甄嬛在翊坤宫小产,她彼时便疑心是皇后暗中作祟,更怀疑是章弥受了指使,在安胎药中动了手脚。那时她险些便要顺着线索查下去,只差一步便能揭开真相,却终究因苦无实证,被皇后巧言遮掩过去。
思绪流转间,她侧颜微微一敛,余光不经意扫过一旁的安陵容和曹琴默。这一瞥,曹琴默也就罢了,却见安陵容方才还带着温婉笑意的面容,此刻竟陡然掠过一丝慌乱,纤手攥紧了绣帕,眼神也有些躲闪。年世兰心下立刻生疑:安陵容为何会慌?此事难道与她也有关联?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暂且将这疑虑按下,静观其变。
许太医见皇上心烦,立刻附和:“皇上,剪秋姑姑所言属实。当年莞妃娘娘小产一案,臣虽未直接参与诊治,但也听闻章太医当时给出的脉案含糊其辞,未能明确指出流产症结。如今他又妄图歪曲昌嫔娘娘的孕情,可见其心术不正,绝非良医!”
襄妃曹琴默柔声补充:“剪秋姑姑忠心护主,情急之下有所失当也是有的。皇后娘娘素来重视龙嗣,怎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想来真是被章弥误导了。只是章弥接连犯下大错,害了两条龙种,实在罪不可赦。”
安陵容深吸一口气也跟着道:“是啊皇上,章太医这般草菅龙种、欺上瞒下,若不严惩,恐难服众!剪秋姑姑也是护主心切,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皇上目光扫过殿内,见諴亲王福晋乌雅淑夷正怀着身孕,一脸担忧地望着内殿方向,想到方才她坚守一夜护佑龙种的举动,心中愈发不愿当着她的面重罚皇后——毕竟皇后乃是中宫,当众处置有损皇家颜面。他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够了!吵得人心烦!”
殿内瞬间鸦雀无声。皇上看向章弥,眸中满是阴鸷:“章弥医术不精、心术不正,当年误害莞妃龙种,如今又妄图污蔑昌嫔假孕、攀咬皇后,数罪并罚,即刻废为庶人,其家族子侄永世不得入朝为官!”章弥吓得面如死灰,瘫倒在地,被侍卫拖了出去时,还回头死死瞪着剪秋,眼中满是怨毒。
皇上又看向许太医,冷冷道:“你身为太医,却盲从附和,未能坚守本心,罚没一年俸禄,闭门思过!”许太医连忙跪地谢恩,心中暗自庆幸保住了性命。
最后,他看向宜修与剪秋,语气虽有缓和,却依旧带着威严:“皇后举荐失当,险些酿成大错,即日起削去协理六宫之权,闭门反省三月,静思己过!”宜修连忙叩首:“臣妾谢皇上开恩,臣妾定当闭门反省,日后绝不再犯!”
皇上又看向剪秋,沉声道:“剪秋虽忠心护主,但以下犯上,与太医争执不休,扰乱殿宇秩序,本当重罚。念及皇后求情,且你并无实据过错,罚你半年月俸,再加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剪秋心中一松,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果,连忙叩首:“奴婢谢皇上开恩,谢皇后娘娘求情!奴婢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敢再犯!”
皇上点点头,转而看向年世兰,沉声道:“皇后反省期间,六宫事宜暂由华贵妃代为处置,务必尽心尽责,护佑后宫安宁,尤其是昌嫔的胎气,万万不可再有闪失。”
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躬身领旨:“臣妾遵旨,定不负皇上所托,打理好六宫事宜,护好龙种与各位姐妹。”
一旁的齐贵妃也只能躬身附和。曹琴默看着这一切,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她知道,这深宫的棋局,又将迎来新的变数。而乌雅淑夷站在一旁,望着皇上处置完毕,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想着方才皇上的赏赐与赞赏,只觉得这一夜的坚守终究是值得的。
众人散去,年世兰携着一身凛冽寒气,将馨嫔安陵容带回了翊坤宫正殿。殿门“吱呀”一声合拢,隔绝了外头的喧嚣,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金砖上投下斑驳暗影,映得年世兰的面容愈发冷艳,眼底却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