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侍妾(2)(2/2)
皇帝脸色稍缓,点头道:“嗯,就依你。给她备些体面的嫁妆,别让人说十七弟亏待了她。”年世兰笑着应下,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甄嬛啊甄嬛,你想抓住的人,偏要成了你心上的刺。
年世兰见皇帝眉峰仍凝着愠色,忙扶着榻沿屈膝跪下,石青撒花裙摆扫过金砖地,带起细碎的响。她没等皇帝开口,声音先颤了,泪珠已在睫尖悬成两滴晶亮:“想来皇上心里,许是真信了甄贵人的话,当臣妾是那等要靠浣碧窥探王府琐事的人。若真是这样,那桩婚约不如便取消了——臣妾断不会做让皇上起疑的事。”
皇帝抬眼时,正撞见她眼尾泛红,那泪珠子似坠非坠,方才被甄嬛勾起来的火气竟散了大半。心尖先软了,伸手扶她时,指尖触到腕间微凉的玉镯,语气不自觉缓了:“朕说过的,此生再不会与你相疑离心。一个侍妾罢了,算得什么数?届时一顶小轿抬进王府也就是了,方才她的花你别往心里去。”顿了顿,眉峰又蹙起,“倒是甄嬛,这些时日不知怎的,屡屡犯上,出言越发不逊。”
“许是那场大火后惊了神,性子才急躁了些。”年世兰被他扶着坐下,声音轻得像缕烟,眼角的泪却顺着脸颊滑下来,滴在月白衣襟上洇出小痕,“皇上莫要再怪罪她了。臣妾一己之身算不得什么,皇上龙体要紧。”
见她这般模样,皇帝叹了口气,指腹替她拭去颊边泪,触到一片湿凉:“世兰,你总是这般体谅。”
他握了她的手在掌心揉着,沉默片刻才开口,语气里带了几分斟酌:“说起来,你和敬妃打理宫事这些年,稳妥得很,本是该晋你们贵妃位分的。只是太后那边,还有皇后的颜面,朕……”
年世兰心里早透亮——这话不过是递颗甜枣,哪里真打算晋封?她垂着眼,掩去眸底那丝几不可察的轻嗤,反手轻轻拍了拍皇帝的手背,指甲却悄悄掐进掌心:“皇上知道的,臣妾从来不在意这些虚名。太后与皇后一体同心,臣妾怎肯让皇上为了这点事为难。”
皇帝果然松了口气,脸上漾开笑意,握着她的手力道又紧了紧,指尖几乎要嵌进她腕间肉里:“你能这般想,朕便放心了。”
年世兰低着头,任由他握着,指尖却悄悄蜷了蜷。她知道,这“不在意”三个字说出口,今日这场风波算是平了,可那贵妃的位分,大约是真要成了镜花水月。偏她还得笑着受着,装作甘之如饴——谁让她是年世兰,是那个要靠着“体谅”二字,才能在这宫里攥紧皇帝心的人呢。
窗外的风卷着碎石子敲在明窗上,簌簌地响。她抬眼望了眼皇帝带笑的脸,也跟着弯了弯嘴角,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倒像蒙了层薄冰,冷得能映出人影。
景仁宫屋檐上的残雪化得差不多了,檐角滴下的水珠子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一声声敲得人心烦。宜修停了些时日的汤药,脸颊上渐渐有了些肉,虽仍算不得丰腴,却也脱了从前那副颧骨高耸的模样,眼尾的纹路似乎都淡了些,只是瞧人的时候,目光依旧毒辣。
“寿康宫那边,太后娘娘还是老样子。”剪秋垂手站在一旁,声音放得轻,“竹息姑姑方才来了,说太后惦记着娘娘,让您得空常过去坐坐,陪她说说话。这会儿人还候在外头呢。”
剪秋知道这话一出口,宜修定然会动气。果然,宜修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指尖摩挲着盏沿的描金缠枝纹,敛目冷笑一声,声音里沉了冰雪:“怎么,寿康宫的人伺候得还不够周到?偏要惦记着本宫?”她抬眼时,眸底一片寒凉,“上次本宫的话已经说得够狠了。也罢,你去回了她——若是太后还想再听一次隆科多是怎么死的,本宫说多少次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