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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谁为黄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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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起身,有些体力不支,“本宫该回去了。”

“那嫔妾让人送娘娘。”

“不可张扬。”

端妃悄然离去,甄嬛独自坐在灯下,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香盒。

曹琴默……

端妃刚回到自己宫里,殿内只点了两盏昏黄的烛火,衬得这宫室愈发冷清。

她扶着床沿缓缓坐下,正想喘口气,殿外就传来一阵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华妃娘娘驾到!”

吉祥刚迎出去,就被周宁海一脚踹在心窝上,闷哼一声滚到旁边。

“没眼色的奴才,也敢拦娘娘的路!”

话音未落,一阵浓烈的香风裹挟着寒意冲了进来。

“啪!”

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端妃脸上。

她本就体虚,这一下直接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立刻见了血丝,一丝腥甜在口中漫开。

吉祥挣扎着爬起来,哭喊道:“娘娘!”

端妃抬手止住了她,慢慢地、一寸寸地,将脸转了回来,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多少年了,你每次发脾气闯到我宫里,都是这样的架势。”

华妃的凤眼燃着熊熊怒火,死死盯着她:“只要一想到我那没出世的孩儿,我就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端妃竟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显得格外渗人。

“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这些年,不都是这样吗?”

“我真恨!恨不能亲手杀了你!”华妃咬牙切齿,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我缠绵病榻,生不如死。”端妃抚上自己冰凉的脸颊,那上面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痛感,“这难道不比杀了我,更让你痛快吗?”

“不够!就算你生不如死,也抵不了我丧子之痛!”华妃上前一步,一把揪住她的衣襟,“皇上登基,竟还尊你为妃,与我平起平坐!像你这种毒妇,就该被做成人彘扔进瓮里等死!”

端妃任她抓着,毫不挣扎,只冷冷地看着她:“若我当真罪大恶极,皇上又岂会留我苟活至今。”

“皇上念旧情护着你,可我死都不会信你!”华妃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那碗安胎药,是你亲手端给我的!整个王府,就你看着与世无争,我才信你!可你竟那么狠,在药里动手脚!”

“可怜我的孩儿……太医说,那是个已经成了形的男胎啊!就这么活活断送在了你的手里!”

端妃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一种沉淀了太久的、化不开的悲凉。

“当年,你不分青红皂白,深夜带人闯进我的寝殿,撬开我的嘴,灌下整整一壶红花。”

“你固然是惨死一子,可我呢?”她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像烟,却重重砸在华妃心上,“我,再也不能生了。”

“你不能生又如何!我恨不得你永生永世断子绝孙!”

“你若真有铁证,早就将我挫骨扬灰了,何必还站在这里,与我废话?”端妃的语气陡然一厉。

华妃被她问得一噎,手上力道更重:“只要你在这宫里一日,我断然不会放过你!”

“你放不放过我,都无所谓了。”端妃忽然敛了所有情绪,只剩下一片疲惫,“天色不早,再闹下去,惊动了太后,对你我都没好处。”

“你拿太后压我?”

“你当然不怕太后。”端妃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可太后知道了,皇上回宫也就知道了。”

她抬眼,直视着华妃,“这些年,你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怕失了皇上的宠爱吗?”

“你今儿这么一闹,无非是见富察贵人、莞贵人接连有孕,你心里不痛快。可你就不怕皇上疑心,富察贵人小产,莞贵人受伤,都与你有关?”

端妃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诛心。

“到时候,你大可以看看,在皇上心里,是你为重,还是他未出世的皇嗣重要。”

“今日之事与我无关!”华妃厉声反驳,气势却弱了三分。

“有没有关系,不重要。”端妃轻轻挣开她的手,“重要的是,皇上怎么想。”

“就像当年,你认定是我害了你的孩子一样。这道理,你该懂的。”

华妃死死瞪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渐渐被一丝惊惧取代。

她终究是不敢赌。

“好,好得很!”华妃猛地一甩袖子,“齐月宾,你就慢慢在这宫里熬着吧!我要亲眼看着你,如何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说完,她转身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殿内重归寂静,吉祥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端妃。

“娘娘,您的嘴角……”

端妃摆了摆手,独自走到窗边,看着华妃一行人远去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如同鬼魅的眼睛。

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平坦冰冷的小腹。

那里,也曾有过一丝温热的希望。

曹琴默……

但愿莞贵人,能听得进自己的话。

***

华妃都赶不及回宫,只在路上便生气下令。

“传令下去!内务府的封赏,延庆殿一概不许有!月例银子,就说她病着,全买了药!浣衣局的奴才也给本宫盯紧了,不许给她宫里洗一件衣裳!还有御膳房,什么瓜果鱼鲜,也别往她那儿送!”

颂芝连忙应下:“娘娘息怒,为那种人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奴婢记下了,保管叫延庆殿连只活耗子都见不着。”

华妃气喘吁吁揉着太阳穴:“还有,明日就派人去告诉哥哥,太后松口了,让外头的大夫进宫。”

第二日,延禧宫。

富察贵人凄厉的哭喊声,像一把钝刀子,从主殿一路刮到了安陵容住的侧殿,搅得人心神不宁。

那哭声里有失子的锥心之痛,有梦碎的怨毒,还有一丝不甘的疯狂。

安陵容正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根银针,绣绷上的并蒂莲才刚起了个头。她听着那哭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只是针脚莫名紧了几分。

宝鹃端着茶进来,听见那动静,忍不住皱眉:“主子,富察贵人这也太……”

“由她哭吧。”安陵容淡淡开口,眼皮都未抬,“孩子没了,若是不哭不闹,那才叫人害怕。”

心里却有另一番计较。

一半是庆幸。

富察贵人这一胎没了,姐姐孙妙青的六皇子塔斯哈,便还是宫里最小最金贵的皇子。这起码为她们争取了时间。

另一半,却是物伤其类,和一丝难以启齿的羡慕。

富察贵人好歹有过。有过怀上龙裔的狂喜,有过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尊荣。而自己呢?侍寝多次,恩宠不断,可这肚子,却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她放下银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姐姐说了,这宫里没有真正的意外,只有精心策划,或是借势而为。如今这“势”已经起来了,自己若是不动,岂不白白浪费了这滩浑水。

“宝鹃。”

“奴婢在。”

“去小厨房,把我那份血燕炖上,送到主殿去。”安陵容站起身,理了理衣襟,“我去瞧瞧富察姐姐。”

宝鹃有些迟疑:“主子,富察贵人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怕是……”

“就是要她正在气头上,我才要去。”安陵容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静,“我是她名义上的邻居,又同是贵人,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我不去,旁人会说我冷血;我去了,她若是不依不饶,旁人只会说她失了分寸。”

主殿里,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脂粉气,闻着就让人头晕。富察贵人披头散发地靠在床上,双眼红肿得像两个烂桃子,瞧见安陵容进来,那双眼里立刻迸出怨毒的光。

“你来看我笑话的吧?”她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安陵容没理会她身旁宫女的阻拦,径直走到床边,示意宝鹃将燕窝放下。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悲伤,柔声细语:“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我同住一宫,听闻姐姐出事,妹妹这心里也跟着揪得慌,一夜都没睡好。”

“假惺惺!”富察贵人猛地坐起来,指着她尖叫,“你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我死!巴不得我的孩子死!现在如愿了,满意了?!”

“姐姐!”安陵容上前一步,竟是直接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眼眶也跟着红了,“姐姐心里苦,妹妹知道。可你也不能这么想我们啊!这宫里,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傍身?妹妹做梦都想呢。如今你遭此横祸,妹妹是真心疼你,哪里还会动别的念头?”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捧了富察,又点了自己,还将自己放在一个渴望孩子而不得的可怜人位置上,瞬间就削去了所有攻击性。

富察贵人被她这一下弄得一愣,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泄了气,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她哇的一声,扑在安陵容手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儿啊……我的皇子……就这么没了……没了……”

安陵容任由她抓着,轻轻拍着她的背,嘴里不住地安慰着,眼神却越过她的肩头,冷冷地扫视着这殿内的一切。

哭吧,哭吧。

哭得越大声越好。

你这哭声,是催着皇后和华妃斗法的号角。

也是提醒着碎玉轩那位,她腹中的孩子,正被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

而我,只需要看着,等着。

等着姐姐说的那个,反戈一击的机会。

***

几日后,一个风尘仆仆的老者被江福海引着,亦步亦趋地走在宫道上。

他便是陈大夫,第一次进这紫禁城,只觉得四面的红墙高得压人,连天都只剩下一小块,走在其中,气都喘不匀。

江福海满脸堆笑:“陈大夫,您可是青海一带最德高望重的杏林圣手了。奴才这辈子难得见您一回,今儿能伺候您,也是积德积福的事儿。”

陈大夫连忙拱手,腰都快弯到了地上:“哎哟,公公您太客气了。青海那是不毛之地,老朽不过是混口饭吃,哪能跟宫里的太医大人们比,惭愧,惭愧啊。”

江福海笑得意味深长:“奴才是不懂医术,不过太后娘娘说了,陈大夫您难得进京,正好跟太医们切磋切磋,长长见识,将来回去了,也是造福一方百姓嘛。”

陈大夫听出话外之音,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翊坤宫外,太医院院判早已等候多时,见了陈大夫,皮笑肉不笑地递过一摞厚厚的脉案。

“陈大夫,这是华妃娘娘进宫以来的所有脉案,您看看,也能给您诊脉提供些方便。”

院判特意加重了语气:“娘娘凤体尊贵,最得皇上宠爱,所以我们太医院上下,前后有二十多位国手为娘娘诊治,那都是格外的上心。”

陈大夫接过那沉甸甸的脉案,手都有些抖。

“是,是,临行前年大将军也反复叮嘱,要老朽务必慎重,老朽心中不安,幸好有各位太医大人的脉案在前,否则真是战战兢兢。”

进了正殿,一股浓郁又奇特的香气扑面而来,那香味霸道得很,丝丝缕缕往人脑子里钻,熏得人有些发晕。

主位上,华妃一身艳丽宫装,斜倚在榻上,正懒洋洋地赏玩着新做的金丝嵌宝护甲。

“你就是我哥哥举荐的陈大夫?”她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透着一股子慵懒的威严。

“回……回娘娘,老朽正是。”

“在青海伺候我哥哥多久了?”

“回娘娘,从年大将军到青海,老朽就一直随侍在侧。”

“嗯。”华妃这才抬起眼,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青海那地方,蛮荒苦寒,我哥哥身体康健,倒也有你一份功劳。”

她伸出手,搭在迎枕上。

陈大夫不敢耽搁,连忙上前,隔着丝帕抖着手搭上华妃的腕脉,闭目凝神,额上的汗珠却一颗颗滚了下来。

这脉象……

初时滑数,烈如滚珠,分明是内热炽盛之兆。

可指尖再往下深探,那股热流之下,却是一片空虚的寒潭,是气血亏败到了极致的虚浮无力。

一热一寒,一盛一虚。

两种截然相反的脉象,如两条毒蛇般死死纠缠,诡异无比。更让他心惊的是,在那片虚浮的寒潭深处,似乎盘踞着什么东西,阴冷,顽固,经年累月,早已和血脉融为一体。

这香气……

他猛然惊觉,殿内那霸道的异香,与这脉象竟隐隐呼应。

这根本不是什么风寒体虚!

太医院那二十多位国手,当真就看不出来?不,他们看得比谁都清楚!

一瞬间,陈大夫想明白了。这不是医术不精,这是弥天大祸!

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内衫。

颂芝适时地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码着十锭银子,一百两,在殿内烛火下闪着白花花的光,晃得人眼晕。

华妃用新做的金丝嵌宝护甲轻轻拨弄了一下银锭,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一百两银子,瞧着不多,可要是砸人 ,也能要人命。”

她懒懒地抬起眼,那笑意淬着冰碴子,“你若能调理好本宫的身子,本宫赏你一万两都算少的。若是调理不好……”

她顿了顿,笑了,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本宫也赏你一万两,给你家里人置办棺材,买块好地。”

“噗通!”

陈大夫双膝一软,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额头磕在冰凉的金砖上,砰砰作响:“娘娘饶命!草民不敢不尽心,不敢不尽心啊!”

“行了,起来回话。”华妃失了耐性,不耐烦地摆摆手,“本宫的身子,到底如何?还能不能有孕?”

陈大夫颤巍巍地站起来,脑子里飞速盘算,半晌,他收回手,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回娘娘,娘娘凤体……并无大碍。”

“无碍?”华妃声调陡然拔高,“那为何本宫多年无孕?可是当年落胎伤了根本?”

“娘娘落胎是数年前的旧事,若真伤了根本,太医院那么多位大人不可能诊不出来。”陈大夫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措辞,“至于受孕一事,讲求天时地利人和,更需一份机缘。恕草民多嘴,娘娘是否……思子心切?”

“自然。”

“这便是了。”陈大夫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说话也顺了些,“娘娘乃人中之凤,心气极盛。越是心急,气血越是浮动,龙胎反而不易安坐。娘娘若是能放宽心,只当是寻常调理,说不定那份惊喜,不日即至。”

这番话既奉承了华妃,又为自己留足了后路。

华妃眼中的疑虑果然消散几分,迸出一丝灼热的光亮:“你的意思是,本宫还能怀上?”

“娘娘福泽深厚,贵不可言,所缺的,只是一个时机。”

“时机要紧,人为也不能少!”华妃立刻道,“去给本宫配些上好的坐胎药来!要最好的!”

“是,是。”

“这些银子你先收下,晚些时候,还有两千两银票会送到你住处。”

陈大夫捧着那一百两沉甸甸的银子,只觉得指尖都被烫得蜷曲起来,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刚出翊坤宫的宫门,江福海那张笑脸就迎了上来。

“陈大夫,您这是怎么了?今儿天可不热,您怎么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惭愧,天家威仪,老朽……心生敬畏,心生敬畏。”

江福海用拂尘掩着嘴,呵呵一笑:“陈大夫若不急着回去开方子,便随咱家再去个地方。太后宫里的竹息姑姑也有些不爽利,请您过去瞧瞧。”

“岂敢,公公请带路。”陈大夫哪敢说个不字。

寿康宫偏殿里,陈设简朴,只点着一盏寻常的灯烛。一位素衣姑姑静静坐在榻上,神色平和,正是太后身边最得力的竹息。

陈大夫不敢怠慢,上前请脉。

半晌,他抬起头,一脸的困惑与为难:“姑姑脉象平和,气血顺畅,身体康健,并无病症。”

竹息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可太医院的太医们都说,我的病,得花上好一番功夫才能治好呢。”

她看着陈大夫的眼睛,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陈大夫,您想一想。这宫里有一种病,叫作没病。如果一个人根本没病,但她身边所有人都说她有病,那她便只能有病,还得好好地治。”

陈大夫的脸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竹息的语气依旧平和,却像一把小锤,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

“还有另一种病,叫作有病。如果一个人病入膏肓,可身边的人,没一个敢说她有病,那她便只能健健康康地活着,直到死。”

“一辈子的杏林圣手,突然就成了胡言乱语的疯子,这滋味,不好受吧?”

她盯着冷汗涔涔的陈大夫,缓缓问道:“这宫里的太医,都长着同一条舌头,说的是一样的话。陈大夫,你的舌头,和他们是一样的吗?”

殿内死寂。

灯花“噼啪”一声爆开。

陈大夫立刻接话。

“老朽……也是同一条舌头。”

从今日起,青海的陈大夫死了。

活下来的,只是紫禁城里的一条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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