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瀛国公幼帝北狩（1/2）

离开御街，仿佛离开了一个巨大而无声的灵堂。身后的悲泣与绝望被厚重的坊墙隔绝，取而代之的是蒙古士兵胜利的喧嚣、马蹄践踏碎石的嘚嘚声、以及零星抵抗带来的短暂兵刃交击与垂死惨嚎。这座城，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滑向野蛮与混乱的深渊。

星槎先生步履沉重，一言不发，只是凭借着对这座城市的了如指掌，在错综复杂、烟火弥漫的小巷中穿行。江疏影、阿阮和晏几道默默跟随。无人说话，朝天门上那面刺眼的降幡，如同鬼魅般悬浮在每个人的心头，沉甸甸地压碎了所有语言。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似乎是城北。越往北走，混乱的迹象越发明显。许多民居门户洞开，里面被翻检得一片狼藉，显然已遭劫掠。偶尔能看到蒙古兵押解着成群面色惨白的宫女、宦官或者搜刮来的工匠、学者模样的人，向着某个方向驱赶。哭喊声、求饶声、呵斥声不绝于耳。

江疏影的心不断下沉。她知道，这不仅仅是破城后的混乱，更是一场针对这座文明都城系统性掠夺与摧毁的开始。

穿过一条满是瓦砾的狭窄巷道，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异样的、压抑的哭泣声，不同于之前听到的恐惧与绝望，那哭声更加稚嫩，带着一种懵懂的、巨大的惊恐。

星槎先生脚步一顿，侧耳倾听片刻，脸色陡然变得异常难看。他加快脚步，拐过巷角。

眼前的景象，让紧随其后的江疏影呼吸一窒。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场地，原本可能是一个集市。此刻，场地周围被手持弯刀、杀气腾腾的蒙古士兵严密把守。场地中央，黑压压地跪着一大片人！

他们衣着华贵，即便在尘土与泪痕的污损下，依旧能看出绫罗绸缎的质地。那是皇室成员、后宫嫔妃、以及未能随驾南逃的宗室子弟！他们如同受惊的羔羊，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压抑的哭泣声正是从他们中间传来。

而在这群跪伏的皇室成员最前方，摆放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车帘被粗暴地掀开，可以看到里面坐着几个身影。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年仅六、七岁的男童，他头戴着小号的、歪斜的翼善冠，身穿明黄色的小龙袍，脸上满是泪痕，眼神空洞而恐惧，被一名面色惨白、同样瑟瑟发抖的老宦官紧紧搂在怀里。

那是……瀛国公赵显！度宗皇帝之子，谢太后下旨立的新君，一个名义上才刚刚登基，甚至连龙椅都未曾坐热的幼帝！

而在幼帝马车旁的另一辆车上，坐着一位身着太后服饰、面容憔悴却强作镇定的老妇人——谢太后！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眼神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

他们……竟然没有逃掉？！或者说，是被故意留下了？

江疏影瞬间明白了。蒙古人需要这样一个象征性的俘虏，需要将南宋的法统象征握在手中，以此来宣告彻底的征服，并瓦解南方可能继续的抵抗意志。所谓的“巡幸闽中”，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被蒙在鼓里，或者被刻意牺牲的骗局！

“是……是官家和太后……”阿阮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晏几道站在阴影里，远远望着那群曾经的天下至尊，如今却如同待宰牲畜般跪伏在地的皇族，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

星槎先生的身体微微晃了一下，阿阮连忙扶住他。他的嘴唇翕动着，喃喃道：“……献俘……北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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