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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手势(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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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柱相继扫来!

至少三艘引擎轰鸣的快艇,粗暴地闯入了这片原本宁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河湾。艇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装人员,穿着混杂的军服或便装,枪口随意地指着两岸。探照灯蛮横地扫视着水面、滩涂、丛林,以及……那座此刻死寂无声的高脚屋。

喧闹的人声、马达的噪音、还有粗野的笑骂声,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充满了侵略性。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站在船头,拿着一个扩音喇叭,用生硬的当地土语夹杂着缅语高声喊话:

“所有人!听着!出来!”

“我们看到你了!交出逃犯!”

“藏匿者,同罪!格杀勿论!”

声音在河湾里回荡,震得人心脏发麻。

高脚屋的门,吱呀一声,慢慢地打开了。

岩恩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依兰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老人举着双手,表示没有武器,用卑微的语气,咳嗽着,回应着船上的问话。距离太远,陈默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看到岩恩不断地弯腰、摆手,似乎在极力辩解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父女两人艰难度日。

探照灯毫不客气地打在他们脸上,依兰害怕得几乎将身子缩到父亲背后。

武装人员显然不信,骂骂咧咧。两艘快艇上的士兵跳下水,端着枪,开始粗暴地搜查高脚屋内部和周边区域。竹墙被枪托敲打得砰砰作响,东西被翻动、扔得到处都是。

另一艘快艇则缓缓靠近河岸,几名士兵跳上岸,开始沿着滩涂搜索,检查任何可能藏人的角落。他们的手电光柱在岩石间晃动。

最近的一名士兵,距离陈默藏身的岩缝,不足十米!

陈默紧紧蜷缩在岩缝最深处,背部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石,一手死死握着匕首,另一只手则抓着那个刚刚用巨大风险换来的芭蕉叶包裹。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与伤口渗出的组织液混在一起,带来一阵阵刺痛和瘙痒,但他不敢有任何动作,甚至连呼吸都压抑到了极致,只用鼻腔极其缓慢地换气。

外面的呵斥声、翻找声、岩恩卑微的辩解声、依兰压抑的惊呼声、士兵们粗暴的嬉笑声……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交响乐。

光柱几次从他藏身的岩缝口扫过,甚至有一次,一个士兵似乎对这个黑黢黢的洞口产生了好奇,用手电朝里面照了照!

陈默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将自己完全融入阴影,连眼睛都紧紧闭上,避免任何反光。

幸运的是,岩缝入口被一些垂落的藤蔓和天然的岩石构造遮挡了大半,内部又曲折向下,从外面看去,更像是一个浅坑而非藏人的洞穴。那名士兵粗略地照了几下,没发现什么明显痕迹,便被同伴的呼喊叫走了——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别的动静,或者是懒得在这种难以攀爬的岩区耗费太多时间。

陈默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但他依旧不敢动弹。

外面的搜查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那些士兵显然一无所获,最终,在头目的咒骂声中,开始陆续撤回快艇。

引擎重新轰鸣起来。

就在陈默以为他们即将离开,刚刚暗自松了半口气的时候——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猛然炸响!打破了短暂的喧嚣间隙!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颤!

不是对着他这里开枪。枪声来自高脚屋的方向!

紧接着,是岩恩惊恐的叫声和依兰的尖叫!

“老东西!一点值钱东西都没有!晦气!”一个士兵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同伴的哄笑。

看来,是士兵们搜查无果,泄愤地朝天或者朝着高脚屋的某个无关紧要的部位开了一枪,作为警告和羞辱。

快艇的马达声加大,船队终于开始转向,沿着河道,向下游继续搜索而去。刺目的光柱和喧闹的人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河道的拐弯处,只留下引擎的余音在两岸的山壁间回荡,慢慢减弱,直至彻底被河流的水声覆盖。

河湾重新陷入了黑暗和寂静。

但这种寂静,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陈默依旧保持着绝对静止的姿势,在原地又潜伏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直到确认那些人是真的离开了,并且没有留下任何暗哨,他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放松早已僵硬麻木的身体。

冷汗几乎浸透了他破烂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凉意。

他活下来了。

又一次。

得益于警惕,得益于地形,更得益于……那至关重要的警告。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那个小小的、几乎被他捏变形的芭蕉叶包裹上。

如果没有依兰冒死前来示警,他很可能不会在那队快艇出现的瞬间就保持最高警惕,甚至可能在听到马达声初期误判为普通的船只而过早暴露。或者,他可能会犹豫是否要冒险冲出夺取这个包裹,从而正好被探照灯抓个正着!

是那个女孩,用她鼓起的巨大勇气和那些笨拙却精准的手势,给了他这宝贵的几分钟预警时间,让他得以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打开包裹。

里面果然是一小撮粗盐,和一些干净的、虽然旧却洗得发白的布条。

还有……一小块用叶子单独包着的、烤熟的鱼块。不大,却散发着淡淡的、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异于珍馐美味的香气。

盐、布、食物。

这三样东西,在此时此刻,价值远超黄金。

陈默看着这些东西,又抬头望向那座重新亮起微弱灯光、却死一般沉寂的高脚屋。刚才那声枪响和尖叫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一种极其复杂的、他以为自己早已泯灭的情感,如同被巨石压住的野草,艰难地从冰冷坚硬的仇恨土壤中,探出了一丝微弱的嫩芽。

那不仅仅是感激。

更是一种沉重的、让他几乎无法承受的“亏欠”。

他冒险的“交换”,非但没能清偿,反而让他欠下了更多。

而这一次,债主为此付出了代价——她和她父亲,因这短暂的接触和警告,承受了武装士兵的粗暴搜查和死亡的威胁。

他紧紧攥住了那卷布条,粗糙的纤维摩擦着他掌心的伤口,带来清晰的痛感。

这无声的“手势”,沟通的不仅仅是信息,更像是一条无形却无比坚韧的丝线,在他彻底坠向黑暗深渊的过程中,轻轻地、却又固执地,缠绕了他一下。

他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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