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宴会（2/2）
她的话语专业且见解独到，对部队调度和行星防御体系似乎颇有了解，很快便与两位较为健谈的师长聊得颇为投契。
她巧妙地掌控着谈话的节奏，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一直相对最后一人：“格瑞师长，听闻您与诸位师长常年驻守地下金库核心区，职责重大，实在令人钦佩。”
格瑞回过神来，“特使顾问过誉了。”
在他回答的间隙，萝瑟妮拉仿佛被他的尽职所打动，微微颔首表示赞许，同时很自然地端起酒杯。
她的左手手指看似无意识地落在晶莹的杯壁上，以某种独特韵律，在杯壁上极快地轻敲了三下。
动作流畅自然。
然而，就在那一刹那——
格瑞师长的话语一顿，虽极其短暂但被萝瑟妮拉敏锐捕捉。
他迅速垂下眼睑，借着抿酒的动作掩饰了那瞬间的破绽，再抬起头时，神情已然恢复，洽谈自然。
萝瑟妮拉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又交谈了几句，她优雅地欠身：“与诸位交谈受益匪浅。特使阁下那边还有吩咐，我就不多打扰各位了。”
三位师长也客气的回礼。
萝瑟妮拉未在喧嚣的主厅过多停留，步履从容地走向大厅边缘一处延伸出去的观景露台。这里相对僻静，透明的穹顶之外便是无垠的星空，璀璨的银河仿佛触手可及，将厅内的喧嚣与人声稍稍隔绝。
她凭栏而立，背影优雅，似乎只是被这壮丽的星空吸引了注意力，需要片刻独处。
时间在宴会嘈杂的背景下悄然流逝。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露台入口处，只是略显迟疑。
正是格瑞师长。
他目光快速看向露台，又不动声色的警惕扫过周围，最终深吸一口气做出决断，迈上台阶。
几乎就在格瑞师长踏入露台的同时，在主厅与露台的连接处，一道身影悄然而至——樱， 缓缓倚靠在入口墙壁封锁通道。
一些想要从此经过的人见她在此，便默默绕道而行。
这特使的女侍卫丝毫不给总督面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没有人想触这个霉头。
露台上。
格瑞缓缓站在一个对自己有利的位置，对那优雅美丽的背影眼中没有丝毫欣赏，只有全神贯注的警戒和微不可察的寒光，全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
“顾问女士。”他省略了寒暄，刻意回避：“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萝瑟妮拉没有转身，依旧望着星空，淡淡道：“旅人已经沉默太久，故土需要确认，钥匙匠是否还记得回家的路。”
格瑞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骤然一窒，尽管极力控制，但肩膀还是不受控制的僵硬了一下。片刻后，终于开口：“顾问女士，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他依然不承认，但没有离开。
“不明白？那我就帮你回忆下。”萝瑟妮拉缓缓道：“你，格瑞，因为一场意外，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伯爵千金爱丽丝，你用花言巧语骗取她的信任，试图得到伯爵的资源扶持。”
格瑞眯起眼睛，这件事，并不是秘密。
“可惜，演技太差，被一眼看穿。”萝瑟妮拉毫不留情的讥讽，“你甚至不惜策划一场愚蠢的私奔来证明，结果彻底得罪了伯爵，你的军旅生涯也就到头了。
从舰队新星被一纸调令贬到这个不见天日地下金库，当一个有名无实的机械步兵师师长。”
守着帝国的钱，却摸不到一枚硬币，这就是伯爵对你永恒的羞辱。”
“这职务.....”她继续无情地剖析，“唯一的好处就是让你有充足的时间呆在地底深处，慢慢回味自己的失败。
失去了晋升通道，失去了体面的收入，你的花销却不减当初，债务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直到五年前，走投无路的你主动找到了我们，是吗？”
萝瑟妮拉终于缓缓转过身。星辉洒在她脸上，却没有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居高临下，洞悉一切的冰冷，“格瑞师长，或者，我该称呼你的代号——掘金人？”
格瑞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最大的秘密，最不堪的过往，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又精准无比地揭露出来，所有的侥幸心理瞬间崩塌。
萝瑟妮拉冷声道：“dt77星域的战事已经平，组织评估后认为柯拉西短期内不再具备大规模行动的价值。
我接到的新任务是潜入拉比特侯爵领高层，现在，已经顺利潜伏在柯莫特使身边，特使顾问是我的新身份。”
她如此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潜伏”身份，反而让格瑞更加惊疑不定。
“一个月前，是你启用了钥匙匠对吧？”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格瑞耳边炸响，他脸上终于色变，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钥匙匠”的启用，是高度机密，甚至执行者只有他一人。
“你....你怎么会.....”他几乎失声，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萝瑟妮拉是谁，银翼情报网的关键节点之一，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中的暗语和流程。
“你偷懒了，没有按照组织章程行动，反而出了纰漏却又隐瞒不报，不仅导致钥匙匠险些暴露，还惊动了本地海军舰队总司令雷克斯，导致他加强了对内部人员的清查。”
她精准地说出了行动的细节和后果，每一句都像重锤砸在格瑞心上。
“是谁，给你下得令？”
格瑞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是夜都....那天晚上，沉睡了五年的投递点苏醒....要我尽快启用钥匙匠，了解金库最后两道关卡.....”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行动失败了。
“夜都给了你多少个归途？”
格瑞抬眼看着她，终于有些惊惶，眼前这位线人等级显然是银翼的核心高层，真要弄死他，比弄死蚂蚁还容易，所以再也不敢隐瞒：“.....450个，我埋藏到了卫星暗面的庄园里。”
说着，格瑞从怀里掏出一张能够对折15次的纸质密函，双手恭敬的递给萝瑟妮拉。
萝瑟妮拉有些讶异，没想到银翼真的听进去了她当初的情报，现在行动竟然都改用实体纸张。
她接过纸没有立刻看，而是看向格瑞：“因为你的失误，导致组织不得不花费更多资源进行补救，现在直接听从我的调度，等待通知，明白？”
“明白！明白！”格瑞连声应道，随后又讪然道：“那我的酬金....”
他是银翼策反的，并没有足够多的忠诚，只是因为银翼是帝国逆鳞，选择上船那一刻自然也就下不去了。所以在需求上，作为编外人员银翼会给予一定的‘酬金’——也就是行动后的分成。
也不多，保证他活命的同时，比帝国给的待遇永远翻倍。
这些编外人员有着丰厚的官僚体系经验，回收之后，银翼会对他们进行dNA改造，然后派遣至新的星球重新潜伏，直至培养到拥有一定权力再次执行收割。
当然，这个过程动辄都是数十上百年。
“自然少不了你的，若再有差错，死。”
格瑞如蒙大赦，仓惶行礼后离开了露台。
萝瑟妮拉这才仔细看向密函，记下所有信息。
甚至，她已经知道了这次行动的主导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