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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纸灯与命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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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寒意,如同无形的冰水,早已浸透了灵觉寺的每一块砖石,每一根梁木。夜,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风声在窗外盘旋,时而尖啸,时而低吼,卷过枯死的槐树枝桟,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像是无数冰冷的手指在反复抓挠着斑驳的窗棂。

破败的窗纸在风力的撕扯下,发出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噗噗”声,如同垂死者的喘息,将更深的冷气源源不断地灌入狭小的禅房。

陈七童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薄被紧紧裹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却丝毫无法抵御那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

这寒冷并非仅仅来自深秋,更源于眉心那点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冰凉印记,以及灵魂深处那场逃亡留下的、永不愈合的创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沉闷的滞涩感和喉咙刀割般的灼痛。

更折磨人的,是脑海深处那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爷爷胸口那片刺目的暗红,血肉模糊,如同最恶毒的烙印。瞎婆无声倒下时,枯瘦手指最后无力的蜷曲。忘川河底那粘稠冰冷的墨色,五道索命的死亡墨气撕裂水流的恐怖威压。

还有……最让他心魂俱裂的……彼岸花丛边,那匹虚幻得如同烟雾、一点点化作飞灰湮灭的白色马影,和它最后“望”来时,那两点如同凝固血滴般的、微弱却不屈的猩红眸光!

“马儿……” 一声破碎的呜咽卡在喉咙里,变成压抑的抽泣。

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的酸涩和脸颊上紧绷的泪痕。巨大的悲伤和蚀骨的愧疚,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啃噬着他的神经。

他只能更深地将脸埋进带着霉味和汗渍的粗布枕头,仿佛要将自己彻底埋藏,逃离这无边的痛苦与寒冷。

然而,枕头下,却传来一种微凉的、带着韧性的触感。

是那根青黄色的篾片。

白日里触碰它时引发的恐怖幻象——忘川河底的冰冷窒息,以及那点微弱猩红光芒传递过来的、充满无尽悲怆与诀别意味的意念嘶鸣——瞬间再次清晰地涌上心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活着。手艺,别丢。篾片……扎紧。”

爷爷临终前沙哑而沉重的嘱托,如同洪钟大吕,穿透了悲伤的迷雾,再次轰然回响在耳边。

活着……怎么活?像角落里阿阴那样,仅靠一缕残魂吊着,如同活死人?

手艺别丢……他指尖沾过童子血,点过纸马睛,引来过阴差勾魂……这门手艺,还干净吗?还敢碰吗?

篾片扎紧……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仅仅是把竹篾削匀捆牢吗?

巨大的茫然和一种被无形力量推着走的惶恐,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他像一只被抛入激流漩涡的幼兽,找不到任何可以抓住的浮木。

就在这绝望的漩涡中,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萤火,顽强地冒了出来:灯。

一盏灯。

一盏……纸扎的灯。

爷爷扎过无数灯。圆的、方的、莲花状的、宫灯样的……用竹篾为骨,糊上彩纸,点上蜡烛,在寒食、中元或者送葬的路上,照亮亡魂归去的路途,也驱散生者心头的阴霾。

他需要光。不是这豆大的、随时可能被寒风吹灭的青灯油火。是一种……能驱散心底这片无边黑暗和寒冷的……光。哪怕只是极其微弱的一小点。

而且……角落里的阿阴,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命星,是不是……也需要一点光?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它暂时压过了恐惧和悲伤,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孤注一掷的冲动。

他猛地掀开薄被,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他单薄的身体,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但他不管不顾,咬着牙,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抓住了床边那根冰冷的篾片。

指尖触碰到光滑竹面的刹那,眉心印记猛地一跳!熟悉的冰冷刺痛感再次袭来!

忘川河底那墨色的、粘稠的、带着亡魂哀嚎的冰冷水流似乎又要将他吞噬!那点微弱的猩红眸光在黑暗中绝望地闪烁!

“不!” 陈七童在心中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他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将所有的恐惧和悲伤强行压下,全部凝聚在握着篾片的手指上!

他不再去想忘川,不再去想纸马!他只想着爷爷!想着爷爷粗糙却灵巧的双手,如何在篾片间翻飞,扎出一个个精巧的骨架!想着爷爷浑浊却专注的眼神!想着爷爷最后那句“篾片……扎紧”!

“扎紧!” 他嘶哑地低语,仿佛给自己下咒。

他颤抖着,用另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瘸叔放在床边的那一小捆篾片。他抽出一根稍粗的,作为主骨。然后又抽出几根细篾。他记得爷爷教过最基础的灯笼骨架——十字交叉。

手指冰凉、僵硬,根本不听使唤。削篾的篾刀不在身边,他只能用蛮力去弯折。

青黄色的篾片韧性十足,在他颤抖的手指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几乎要断裂。

汗水混杂着冷汗,从他额角滑落,滴在粗糙的篾片上。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根细篾缠绕在十字交叉点上。

“扎紧!” 他再次低吼,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篾片的毛刺扎进了他的指腹,带来细密的刺痛。他浑然不觉。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指尖这一点微小的动作上。缠绕,勒紧,再缠绕……篾片在他笨拙而执拗的动作下,终于勉强地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歪歪扭扭、随时可能散架的十字骨架。

仅仅是完成这最简单的一步,就已经耗尽了他大半的力气。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地喘息,胸口剧烈起伏,眼前阵阵发黑。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冰凉。但他看着手中那个简陋得可笑的骨架,心中却涌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虚脱的……成就感。

他做到了。他拿起了篾片。他没有被幻象彻底击垮。

喘息稍定,他再次伸出手,拿起一张粗糙的黄裱纸。

纸张很脆,带着淡淡的草木气息。他小心地将纸覆在歪扭的骨架上,回忆着爷爷涂抹浆糊的手法。

浆糊罐是冷的,凝固得像块石头。他用手指艰难地抠出一点,在骨架上涂抹。浆糊冰冷粘腻,触感令人不适。

他笨拙地将黄裱纸糊上去,边缘参差不齐,皱皱巴巴,浆糊沾得到处都是,连手指都被糊住了。

一盏灯……一盏能发出光的灯……

他全神贯注,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指尖这方寸之地。眉心的冰凉印记似乎因他精神的高度凝聚而暂时蛰伏,那忘川的幻象和纸马的悲鸣也被强行压制在意识的最底层。他只有一个念头:完成它。

不知过了多久,一盏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纸灯笼,终于在他颤抖的手中“诞生”了。

它只有拳头大小,骨架歪斜,糊纸粗糙,浆糊的痕迹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晰可见,像一个手艺拙劣的孩童初次尝试的失败品。没有蜡烛,它只是一个空空的纸壳。

陈七童看着手中这盏丑陋的纸灯,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身体因为过度集中和用力而微微发抖,疲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

但看着这个由自己亲手、在恐惧和痛苦中挣扎着完成的粗糙造物,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在胸中翻涌——是悲伤?是茫然?还是……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对抗绝望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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