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稚羽初探金粉地,铁臂欲擎千厦基(1/2)
第51章:稚羽初探金粉地,铁臂欲擎千厦基
李池卫师傅掂量着迟迟到来的半程工程款,厚实的钞票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底气。
夜里,他盘腿坐在他独居院子的木床上,就着昏黄的灯泡,在一张皱巴巴的烟盒纸上反复勾画。
那台借来的老旧震动棒,在浇筑前三层楼板和支撑柱时发出的嘶哑呻吟,像钝刀子割在他心上。
效率低、费用高,还总出幺蛾子,要不是这帮农民工给力,妥妥的会误了工期。
“得有自己的家伙事儿!”这个念头在他心里盘旋了很久。
他详细列了单子:功率更大的震动棒、配套的电机、结实的橡胶软管……
零零总总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麻烦的是,这些东西县里的五金店和物资公司根本凑不齐。
第二天,又是一天的忙碌,快下班了,李师傅把得意弟子汪细卫叫到跟前,烟盒纸摊在沾满水泥灰的简易木桌上。
“细卫,这趟你得跟师傅走。县里怕是指望不上了,得去市里,甚至省城碰碰运气。”
他把采购单推过去,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带着泥土和汗渍的气息。
汪细卫的心猛地一跳:市里?省城?这些地名对他这个最远只到过县城的山里娃来说,遥远得像天边的云彩。
一股夹杂着兴奋和忐忑的热流涌上脸颊,能出去见大世面,谁不高兴?
可转念一想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刚浇筑完的三层楼板还没完全凝固,后续的砌墙、抹灰、盖顶……
哪一样离了主心骨都容易走样!他眉头不自觉地拧紧了。
李师傅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粗糙的手指在单子上点了点。
“细卫,工地上离了咱俩就转不动,那是咱爷俩没管好!把关键活儿往后挪挪,这几天就安排点粗笨活计,清理场地、备料、打磨边角。
让老张和老刘盯着,记好进度,咱们回来验收。人不能叫活累死,更不能叫事拴死!”师傅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也透着对徒弟的信任和点拨。
汪细卫仔细琢磨着,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工期和人员安排,最终重重地点了头:“行,师傅!我这就去安排。”
回到租住的小院,已是炊烟袅袅。
潘高园正麻利地挥着锅铲,锅里爆炒的青菜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汪细卫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妻子被灶火映得微红的脸颊,十八岁的年纪,眉眼间却已有了当家主妇的沉稳。
他开口说了要跟师傅出差的事。
潘高园翻炒的动作顿了一下,锅铲在锅沿轻轻磕了磕,发出清脆的声响。
习惯了每天收工能看到丈夫的身影,习惯了夜里枕着他坚实的臂膀入眠,乍一听要分开,心里像突然空了一块。
但她也明白,这是正事,是关乎饭碗、关乎他们那个在图纸上勾勒了无数次的“新家”蓝图的大事。
她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炒菜,锅铲翻动得更急了些。
夜里,两人挤在吱呀作响的单人床上。月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潘高园依偎在丈夫滚烫的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混合着汗味和淡淡水泥灰的气息。
这气息让她安心,也让她此刻格外不舍。
她辗转反侧,最终贴着汪细卫的耳朵,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窗外的月光。
“细卫,你……你这次去,帮我留点心,看有没有教人做菜、蒸馒头的书,带几本回来成不?”
汪细卫有些意外,粗糙的大手下意识地抚上妻子光滑的后背:“想学做菜?现在的大锅饭不是做得挺好?工人们都夸呢。”
潘高园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声音带着点憧憬:“大锅菜是管饱,可我想学学外头馆子里那些精细的、好看的菜是咋做的。学会了,以后……以后说不定能开个小饭铺呢?”
这念头在她心里盘旋了许久,第一次说出来,带着少女般的羞涩和对未来的模糊期许。
汪细卫心头一热。他是学徒出身,深知一门手艺的珍贵和习得的艰难。
没有师傅手把手教,光靠自个儿摸索,得碰多少壁?妻子有这份上进心,他打心眼里支持。
“好,我记下了。”他沉声应道,将怀里的妻子搂得更紧了些。
这夜里的几句私语,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在了这对年轻夫妻的心田,谁也没想到,日后竟能长成他们命运的一棵参天大树。
出发那天,天刚蒙蒙亮,李师傅动用了工地上长期合作的一辆老解放卡车。
这辆漆皮斑驳、浑身沾满泥点的“铁牛”,是工地运输的主力。
司机老马是个跑江湖的老把式,经常在外跑,对道路门儿清。
此行要拉设备,带着自家的车和相熟的司机,既方便搬运,人身和资金也多了层保障。
这年头,可没有卡让你刷,就是转账也是老麻烦的一件事情,要买东西都是拎着现金就行采购。
卡车轰鸣着驶离尘土飞扬的乡镇公路,奔向县城。
县物资公司和几家五金店跑下来,果然如李师傅所料,大件设备要么没有,要么型号老旧得不行。李师傅当机立断:“走,上市里!”
市区的喧嚣和庞大,瞬间将两个山里出来的手艺人淹没。
高耸的楼房、穿梭如织的自行车流、商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空气中弥漫的汽油味和隐约的饭菜香……
这一切都让汪细卫感到新奇又有些无所适从。
他紧紧跟着师傅和老马,像个刚进城的懵懂孩童,眼睛不够用,耳朵也竖得老高,生怕走丢了。
多亏了老马这个“活地图”,省去了无数问路的麻烦。
他们穿梭于市机电公司、建筑器材门市部,甚至找到了一些藏在巷子深处的私人五金店。
一天下来,震动棒、电机这些大件算是凑齐了,可几样关键的连接件和专用扳手,却总是差那么一点,不是型号不对,就是质量太次。
第二天又奔波了大半天,依旧没找全。
眼看日头西斜,李师傅蹲在路边,眉头拧成了疙瘩,嘬着烟屁股发愁。
就为这几样小零碎,值不值得再跑一趟省城?
路费、时间都是成本。
他最终叹了口气:“算了,今儿先这样,回旅馆歇着,明天再说。”
入夜,简陋的小旅馆弥漫着汗味和劣质烟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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