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旧忆沉澜（1/2）

夜色如墨，悄无声息漫过陈家别墅的落地窗，将窗外的霓虹揉成一片朦胧的光晕。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柔和的光线裹着沙发、地毯与身旁人的体温，织成一片温柔的避风港，驱散了孙瑶心底积压多年的寒凉。她蜷缩在陈志鹏怀里，后背紧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他的手臂环在她腰间，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与安稳，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来，顺着肌肤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紧绷了许久的心弦，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沉默在空气中静静流淌，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轻缓而绵长。孙瑶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陈志鹏手背上的纹路，那些藏在心底深处，不敢轻易触碰的过往，像被春风拂过的湖面，渐渐泛起层层涟漪，那些独自熬过的日日夜夜，那些咬着牙扛下的艰辛与委屈，在这一刻再也藏不住，顺着眼眶一点点漫出来，晕湿了他胸前的衣料。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缓缓开口：“陈志鹏，你知道吗？当年我拿着那张写有你手机号的纸条，心里有多纠结。我既怕联系你后，得到的是冷漠的拒绝，又怕不告诉你，耽误了肚子里的孩子，更怕自己一个人，撑不起未来的日子。可还没等我鼓起勇气拨通那个号码，就看到了你和许倩在一起的样子，那一刻，我所有的期待都碎了。”

“我躲在树后，看着你们并肩走在校园里，看着你们凑在一起讨论作业，看着许倩递给你奶茶，你坦然接过的模样，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着，又疼又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或许那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你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你喜欢的、在意的，从来都是优秀开朗的许倩，我不过是你人生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甚至是一个尴尬的插曲。”

“那时候的我，既自卑又恐慌，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更觉得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累赘，是这场荒唐意外里不该存在的产物。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怀孕的事，不敢跟家里人说，怕他们失望、怕他们指责；不敢跟同学说，怕被人议论、怕被人嘲笑。我每天都活得浑浑噩噩，上课的时候盯着黑板发呆，脑子里全是你和许倩在一起的画面，还有肚子里孩子的未来，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泪无声地淌，把枕头都浸湿了，却不知道该向谁倾诉。”

“思来想去，我只能选择离开。我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收拾了简单的行李，把你的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书本里，却始终没敢拨通那个号码。办理休学手续的时候，辅导员问我为什么突然要休学，我只能找了个家里有事的借口，含糊地应付过去，不敢说出半句真相。离开学校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下着蒙蒙细雨，我拖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出校门，回头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我四年青春，也藏着我所有欢喜与伤痛的校园，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心里满是绝望和不舍，却还是咬着牙，转身踏上了去往老家的火车。”

“火车缓缓开动，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城市风景，我靠在车窗上，一遍遍地摸自己还平坦的小腹，心里又酸又涩。我跟肚子里的孩子说，宝宝，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只能带你离开这里，以后妈妈会拼尽全力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个决定背后，藏着多少我难以承受的艰辛，更不知道，我肚子里怀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三个小生命。”

“回到老家，一见到奶奶，我所有的坚强都崩塌了。我扑在奶奶怀里，放声大哭，把怀孕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我说我怕，怕自己一个人养不起孩子，怕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奶奶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眼泪也跟着掉，却从来没责怪过我一句，只心疼地说，傻孩子，怎么一个人扛着这么大的事？没事，有奶奶在，奶奶会陪着你，咱们娘俩一起，总能把孩子拉扯大。”

“有了奶奶的支持，我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可还是每天都提心吊胆。后来，我在老家附近的一所普通大学办理了转学手续，想着不管再难，也要把书念完，以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才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刚转学的时候，我每天都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怀孕的事，尽量穿宽松的衣服，走路也刻意挺直腰板，生怕被同学发现异常。那时候的我，肚子还没明显隆起，日子也算勉强平静，可我心里清楚，这样的平静维持不了多久。”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我月经推迟得越来越久，心里隐隐不安，就去了老家的医院做第一次产检。医生让我做B超的时候，我坐在检查室里，手心全是汗，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等医生拿着B超单，笑着跟我说‘恭喜你，怀的是三胞胎，三个孩子都很健康’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手里的B超单差点掉在地上。”

“三胞胎？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怀三胞胎。那一刻，有惊喜，更多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恐慌和焦虑。我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姑娘，没工作、没积蓄，还要一边上学一边养孩子，一个孩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扛过来，更何况是三个？我走出检查室，蹲在医院走廊的长椅旁，哭了整整一个下午，眼泪怎么都止不住。我甚至有过一丝自私的念头，要不要放弃其中几个，可一想到B超单上那三个小小的孕囊，想到他们已经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想到他们在我肚子里慢慢长大，我就狠不下心。”

“那天晚上，我跟奶奶说了怀三胞胎的事，奶奶也愣住了，沉默了好久，才握着我的手说，瑶瑶，三个孩子都是福气，再难咱们也得把他们生下来，奶奶就算拼了老命，也会帮你把孩子养大。看着奶奶坚定的眼神，我心里的那点犹豫彻底消失了，我告诉自己，不管未来有多难，就算砸锅卖铁，就算累死，也要把这三个孩子平安生下来，好好抚养他们长大。”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了难熬的孕期生活。怀三胞胎的辛苦，远比我想象中要艰难得多。刚怀孕四个多月，我的肚子就比普通孕妇七个月的肚子还要大，圆滚滚的，像揣了个大西瓜，走路都要扶着腰，稍微走快一点就气喘吁吁，腰也酸得厉害，每走一步都觉得格外费力。有时候走在路上，会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有好奇的，有议论的，我只能低着头，假装没看见，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在肚子里。”

“怀孕初期的孕吐反应，更是把我折磨得不成样子。我吃什么吐什么，早上吃的东西，刚到中午就全吐了，有时候甚至喝口水都会吐得翻天覆地，胃里空荡荡的，却又恶心反胃，连一点东西都吃不下。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洗手间呕吐，吐得浑身无力，头晕眼花，有时候吐得厉害，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喉咙又疼又干，连说话都觉得费劲。”

“因为吃不下东西，我体重急剧下降，原本就不算胖的我，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一点血色都没有。奶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变着花样给我做清淡易消化的饭菜，今天做小米粥、蒸鸡蛋，明天做蔬菜汤、软面条，哪怕我只吃一口，她也会很开心。有时候我实在吃不下，她就耐心地哄我，一点点喂我吃，怕我营养不够，还特意去镇上买了牛奶、鸡蛋，每天逼着我喝，逼着我吃。”

“夜里，我更是没法好好睡觉。孕吐反应常常在夜里发作，有时候刚睡着，就被一阵恶心感惊醒，只能跑去洗手间呕吐，吐完回来，再也睡不着，只能坐在床上，摸着肚子，跟三个孩子说话，缓解心里的难受。有时候肚子胀得厉害，怎么躺都不舒服，只能侧着身子蜷缩着，稍微动一下，腰就疼得眼泪直流，常常一夜下来，合眼的时间都不到两个小时。”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我的身体负担也越来越重，各种孕期不适也接踵而至。我的腿开始水肿，原本纤细的小腿，肿得像萝卜一样，一按一个坑，半天都弹不起来，穿鞋子都要穿大两个码的，走路的时候，腿沉得像灌了铅，格外费力。我的后背也疼得厉害，每天都像背着一块大石头，坐久了疼，站久了也疼，只能靠在椅子上，让奶奶帮我揉揉后背，稍微缓解一下疼痛。”

“上课的时候，更是煎熬。我只能坐在教室最前排的位置，因为肚子太大，根本没法往后靠，只能挺直腰板坐着，一节课下来，腰和后背都疼得厉害，浑身酸痛无力。有时候上课中途，突然就觉得头晕眼花，眼前发黑，只能趴在桌子上缓好久，才能慢慢恢复过来。下课的时候，同学们看到我辛苦的样子，都会主动过来帮我，有的帮我拎书包，有的扶我走路，还有的会给我带好吃的，他们的善意，像一缕阳光，照亮了我灰暗的孕期生活，让我心里多了几分温暖。”

“有一次，我在上课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坠痛，疼得我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老师和同学们都吓坏了，赶紧扶我去了学校附近的诊所，医生检查后说，是因为怀三胞胎腹部压力太大，有点假性宫缩，让我多休息，不能再劳累了。那天，奶奶接到电话赶来诊所，看到我疼得难受的样子，眼泪直流，抱着我说，瑶瑶，要不咱别上学了，在家好好养胎，孩子要紧。”

“我摇了摇头，跟奶奶说，不行，我必须把书念完，以后才能找份好工作，才能给孩子们更好的生活。就算再难，我也要坚持下去。从那以后，奶奶每天都会接送我上下学，早上送我到学校门口，晚上再准时在学校门口等我，怕我路上出什么意外。就算这样，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每天都格外小心，生怕孩子们出什么问题。”

“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医生说我怀三胞胎风险太高，让我提前住院待产，随时观察孩子们的情况。住进医院的那一刻，我心里的恐慌又加重了，每天都提心吊胆，怕孩子们早产，怕孩子们生下来身体不好。病房里的其他孕妇，都有老公陪伴在身边，老公会给她们买好吃的，会陪她们聊天，会照顾她们的饮食起居，可我身边只有奶奶，看着别人幸福的样子，我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想起你，要是你在我身边，该多好啊。”

“可我知道，想这些都没用，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不知道我怀了你的孩子，更不知道我正在经历这些。我只能把所有的思念和委屈都藏在心里，每天摸着肚子，跟三个孩子说话，给他们讲学校里的趣事，讲外面的风景，告诉他们要坚强，要平安健康地来到这个世界。有时候感受到肚子里孩子们轻轻的胎动，感受到他们在我肚子里调皮地踢我，我心里就满是柔软和期待，所有的疲惫和委屈，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住院的日子，格外漫长又煎熬。我每天都要做各种检查，抽血、做B超、测胎心，看着冰冷的针头扎进胳膊里，看着仪器在我肚子上滑动，我心里既紧张又害怕。有好几次，胎心监测显示孩子们的胎心有点不稳定，医生赶紧过来检查，我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紧紧握着奶奶的手，一遍遍祈祷孩子们没事。好在每次都是虚惊一场，孩子们都很坚强。”

“预产期越来越近，我的心里也越来越紧张。医生跟我说，三胞胎顺产风险太大，建议我剖腹产，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要孩子们能平安降生，不管多疼，我都能承受。剖腹产的前一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心里满是期待和恐慌，期待着三个孩子的到来，又害怕手术过程中出现意外，害怕自己挺不过来，害怕孩子们生下来身体不好。奶奶坐在我床边，陪着我一夜，一遍遍安慰我，让我别害怕，说一切都会好的。”

“手术那天早上，护士把我推进手术室的时候，我紧紧握着奶奶的手，眼泪掉了下来，跟奶奶说，奶奶，我怕。奶奶也哭了，摸着我的头说，瑶瑶别怕，奶奶在外面等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孩子们也会平安的。进了手术室，冰冷的手术台，刺眼的灯光，还有医生和护士忙碌的身影，让我心里更加恐慌，我闭上眼睛，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坚强，为了孩子们，一定要挺过去。”

“麻醉师给我打了麻醉，没过多久，我的下半身就失去了知觉，只能感觉到医生在我肚子上轻轻划动。虽然没有疼痛感，可我心里还是格外紧张，心脏跳得飞快。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约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哭声，紧接着，又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哭声，然后是第三声。医生笑着跟我说，恭喜你，三个孩子都平安降生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很健康。”

“听到孩子们的哭声，听到医生的话，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那一刻，所有的疼、所有的苦、所有的恐慌，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满的庆幸和喜悦，庆幸孩子们平安降生，庆幸我挺过来了。医生把三个孩子抱到我面前，让我看了一眼，三个小小的襁褓，圆滚滚的，老大哭声最响亮，小脸憋得通红；老二安静些，闭着眼睛轻轻蠕动着小嘴巴；老三最娇弱，哭声细若蚊蚋，攥着的小拳头只有指甲盖大小。他们那么小，那么可爱，眉眼间隐隐透着你的影子，那一刻，我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手术结束后，我被推进了病房，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奶奶，还有躺在婴儿床里的三个孩子。奶奶看到我醒来，激动得哭了，跟我说，瑶瑶，你终于醒了，孩子们都很乖，你好好休息。我想伸手去摸摸孩子们，却发现浑身无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心里满是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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