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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凑来的学费(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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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尾巴尖上,麦收的热气还没散,傍晚的风裹着秸秆的焦香吹进院子,梧桐树叶沙沙响,像在数着林晚星手里的硬币。她蹲在堂屋门槛边,面前铺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布上散落着几十枚硬币,一分、两分、五分的,最大面值是一毛,每一枚都被她用旧棉布擦得发亮,边缘的纹路能清晰数出“麦穗”的颗粒。

今天是她拿到镇中心中学录取通知书的第七天,淡绿色信封上“报名费捌元整”的字样,像块石头压在她心里。八块钱,对这个刚熬过麦收、粮仓里只余半袋麦子的家来说,是朝阳一学期的作业本钱,是母亲三斤棉花的价钱,更是她能不能走进初中校门的坎。

“晚星!把灶房的柴火抱进来,要烧晚饭了!”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铁锅“哐当”撞在灶台的声响,“你爸去镇上卖麦种还没回,朝阳的算术本用完了,明天你记得去供销社买两本,别耽误他写作业。”

林晚星赶紧把硬币拢到布角,捏紧了塞进裤兜里——那是她这七天攒下的两块三毛七分,是放学后捡废铁塑料瓶、帮张奶奶喂鸡换的鸡蛋卖的钱。她起身往灶房走,路过朝阳的房间时,看见九岁的弟弟正趴在桌上,用崭新的奥特曼文具盒里的铅笔写作业,文具盒盖翻开着,上面的乘法口诀表在昏黄的灯光下晃眼。那文具盒是父亲上周特意去镇上买的,花了一块二,够她买四支带橡皮的花杆铅笔,可当时她跟父亲提想买本新算术本,父亲只说“家里没钱,凑合用旧的”。

抱柴火回来时,母亲正往锅里下玉米糊糊,见她进来,又念叨:“明天你跟你爸去镇上,顺便把后院堆的那堆废纸片卖了,能换几分是几分,别堆着占地方。对了,张婶昨天来说,让你帮她洗两床被单,给你五毛钱,你记得明天去拿。”

林晚星心里一动,废纸片她早就捆好了,足有二十多斤,收废品的给一毛钱一斤,能换两块多;张婶的被单五毛钱,加上自己手里的两块三毛七分,这样就有五块多了,离八块钱又近了一步。她攥了攥裤兜里的硬币,小声应:“知道了妈。”

晚饭时,父亲终于回来了,手里拎着个空布袋子,脸上带着点疲惫,却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颗奶糖,递给朝阳:“今天卖麦种顺道买的,你尝尝。”

朝阳接过来,剥了糖纸就塞嘴里,含糊着说:“爸,明天我想去镇上玩,小虎说玩具店进了新弹珠。”

“行,明天让你姐陪你去。”父亲随口应着,夹了一筷子咸菜放进碗里,“对了,晚星,你那初中报名费的事,我跟你妈商量了,家里刚卖了麦种,钱得留着给朝阳买作业本、交学费,你那报名费……要不你再想想办法?”

林晚星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玉米糊糊的热气扑在脸上,却暖不了心里的凉。她早该想到的,从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起,父母就没提过“学费”两个字,只催着她找活干。她低下头,把嘴里的糊糊咽下去,声音轻得像蚊子哼:“我知道了,我自己凑。”

母亲在一旁听着,没说话,只是给朝阳夹了块红薯:“快吃,吃完把作业写完,明天好去镇上玩。”

那晚,林晚星躺在硬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从窗缝里漏进来,在地上拖出细长的光,她摸出裤兜里的硬币,在手里轻轻摩挲,“叮当”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想起班主任说的“晚星是读书的好苗子”,想起陈小梅说“咱们初中还要做同桌”,想起镇中心中学招生简章上那栋两层的教学楼——她不能放弃,八块钱,就算一块一块凑,她也要凑够。

第二天天刚亮,林晚星就起了床。她先去后院捆废纸片,那些纸片是她攒了大半年的,有作业本的空白页、供销社的包装纸、邻居扔的旧报纸,她一张张捋平,用麻绳捆了三大捆,扛在肩上沉甸甸的,压得她肩膀生疼。接着她去张婶家拿被单,张婶家的被单是粗棉布的,沾了不少汗渍,还有几块泛黄的污渍,张婶塞给她五毛钱,笑着说:“晚星手巧,洗得干净,下次还找你。”

回到家时,父亲和朝阳刚收拾好,准备去镇上。朝阳背着新书包,手里攥着父亲给的一块钱,蹦蹦跳跳地说:“姐,你快点,我还要去玩具店呢!”

林晚星把被单放进竹篮,又把废纸片扛上车,父亲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这么多纸片,也卖不了几个钱,别耽误去玩具店的时间。”

“爸,我尽快。”林晚星小声说,爬上车坐在最边上,竹篮放在脚边,被单的边角垂下来,蹭着她的裤腿。

去镇上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的,马车走得颠,林晚星死死抓着车帮,生怕竹篮里的被单掉下去。朝阳坐在父亲身边,嘴里哼着儿歌,手里把玩着那一块钱,时不时跟父亲说“我要红弹珠”“我要绿弹珠”,父亲都笑着应“好”。林晚星看着弟弟兴奋的样子,又摸了摸裤兜里的硬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到了镇上,父亲先把车停在玩具店门口,让朝阳进去挑弹珠,自己站在门口等。林晚星扛着废纸片,往收废品的老王头家走。老王头的废品站在镇东头,是个低矮的土坯房,院里堆着废铁、塑料瓶、旧纸壳,空气里飘着铁锈和霉味。

“老王头,我卖废纸片。”林晚星把纸片放在秤上,心里紧张得厉害。

老王头眯着眼看了看秤,又用手掂了掂,说:“二十三斤,一毛钱一斤,给你两块三。”

林晚星赶紧点头,看着老王头从铁盒里数出两块三毛钱,有一张一块的,三张一毛的,还有十张一分的。她接过钱,小心地放进裤兜里,跟老王头道了谢,又赶紧往玩具店跑——她怕父亲等急了,更怕耽误回家洗被单。

到玩具店时,朝阳正拿着一袋弹珠出来,红色、绿色、蓝色的,装在透明塑料袋里,父亲付了五毛钱,笑着说:“够你玩一阵子了。”

“爸,我还想要个陀螺。”朝阳指着玩具店橱窗里的塑料陀螺,又开始撒娇。

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五毛钱,给朝阳买了陀螺。林晚星站在一旁,看着父亲手里的钱一张张花出去,心里的酸意往上涌——弟弟买弹珠和陀螺花的一块钱,够她攒两天的。

回家的路上,朝阳玩着新弹珠,时不时把弹珠扔到车板上,“啪嗒”一声响。父亲哼着小调,林晚星却没心思听,她满脑子都是怎么凑剩下的钱——现在她有之前的两块三毛七分,加上卖纸片的两块三、张婶给的五毛,一共是五块一毛七分,还缺两块八毛三分。

回到家,林晚星顾不上歇,就拎着竹篮去河边洗被单。河边的水很凉,刚没过脚踝就冻得她脚趾发麻,她蹲在石头上,把被单泡在水里,撒上肥皂粉,使劲搓着汗渍和污渍。肥皂粉是母亲用的,散装的,放在一个旧铁盒里,她不敢多用,只撒了一点点。被单又粗又硬,搓了没一会儿,她的手就红了,指关节发酸,手心磨得发疼,可她不敢停,她得赶紧洗完晒干,好让张婶满意,说不定下次还能有活干。

搓到泛黄的污渍时,她用指甲抠,用肥皂粉反复搓,直到污渍淡了些,才把被单放进水里漂洗。河水顺着指缝流走,带着肥皂泡,她一遍遍地漂洗,直到水里没有泡沫了,才把被单拧干,搭在河边的柳树枝上。风一吹,被单晃悠悠的,水珠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洗完被单,林晚星的手已经冻得发紫,指尖发僵,她揣着手往家走,路过村口的小卖部时,看见橱窗里摆着铅笔和作业本,想起朝阳的算术本用完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刘叔,买两本算术本。”她掏出两毛钱,那是她从卖纸片的钱里省出来的——母亲让她买算术本,她不能让母亲失望。

刘叔递给她两本崭新的算术本,笑着说:“晚星,听说你考上重点初中了?真厉害。”

林晚星的脸一下子红了,小声说:“还没凑够学费呢。”

“学费要多少?”刘叔问。

“八块。”林晚星低下头,声音更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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