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烽火映残旗 绝境见援军(2/2)
龙弈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银枪向前一指,枪尖划破浓烟,“先破后阵,救凌丰!”
千余精兵像把骤然出鞘的锋利长刀,朝着后方的伏兵猛冲过去。速射弩虽然对铁甲盾无可奈何,对付这些轻装步兵却绰绰有余。弩箭呼啸着穿过人群,带起串串血珠,秦军的阵型瞬间被撕开几道口子,原本凶狠的冲锋变成了溃散的奔逃。
龙弈一马当先,银枪翻飞如白蛇出洞,枪尖所过之处,甲胄碎裂声与惨叫声交织。
就在这时,峡谷后方忽然传来震天的呐喊,像闷雷滚过山谷,震得崖壁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
龙弈回头,只见项云将军的“项”字旗正从山道尽头涌出来,猩红的旗面在暮色里翻卷,像道奔涌的洪流,朝着秦军的伏兵席卷而去,马蹄声踏得地动山摇。
“项老将军!”
龙弈的眼眶瞬间热了,水汽混着烟尘模糊了视线。
项云的白发在风中飞舞,像一蓬燃不尽的雪,手里的铁枪虽不如年轻时迅猛,枪杆却握得稳如磐石,每一击都带着千钧之力,枪尖挑开敌军的长刀时,火星溅在他苍老的脸上,映出满脸的坚毅。
他身后的南楚士兵个个勇猛,红缨枪组成的枪阵如林推进,很快就与龙弈的军队汇合,将残余的伏兵围在了中间,像铁桶般密不透风。
“龙弈,左边交给你!”
项云的声音洪亮如钟,铁枪横扫,逼退数名敌军,枪杆上的老茧磨得发亮。
“得令!”
龙弈率军向左突进,银枪与铁枪在烟尘中交错,寒光乍现,像两道劈开暮色的闪电,每一次碰撞都震得手臂发麻,却也撞碎了秦军最后的抵抗。
峡谷里的赵凌丰也察觉到了有更多援军的到来,于是手里的银枪舞得如狂风骤雨。他朝着龙弈的方向靠拢,被困的士兵们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断了胳膊的用牙咬着枪杆往前冲,瘸了腿的拽着同伴的甲胄紧随其后,呐喊着冲破秦军的包围圈,枪缨上的红被血浸透,艳得刺目。
两面军队像两滴即将汇合的水,在秦军的尸堆里艰难地靠近。终于,赵凌丰的银枪与龙弈的长枪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像两颗心终于撞在了一处。
“你可算来了!”
凌丰的脸上沾满了烟灰和血污,一道道伤口不停地刺痛他的神经,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露出两排白牙,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
“说了要一起喝庆功酒的。”
龙弈回以一笑,银枪反手一挑,替他挡开身后偷袭的长刀,刀光擦着凌丰的脖颈掠过,惊出一层冷汗。
战斗持续到夕阳西下,峡谷里的浓烟渐渐散去,露出满地狼藉。
秦军的尸体和断裂的兵器散落得到处都是,地面被染成了暗红色,踩上去黏糊糊的,像踩在浅浅的沼泽里。
龙弈看着眼前的惨状,心里像压着块石头——他们成功阻拦秦军的一波攻击,却付出了千数弟兄生命的代价,那些昨夜还在校场说笑的面孔,此刻已化作崖壁下的一抔黄土。
“清点人数。”
他对身后的士兵说,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是!”
士兵的声音带着哭腔,转身时的脚步沉甸甸的,每一步都像踩在同伴的尸体上。
项云走到他身边,看着峡谷里插满的残旗——有的是护民军的玄鸟旗,有的是南楚的“项”字旗,还有的是秦军的黑龙旗,都歪歪扭扭地插在土里,像一群站不稳的伤兵。
他轻轻叹了口气:“赢昭这招够狠,是想把咱们一网打尽,连退路都算计好了。”
“多亏将军及时赶到,否则……”
龙弈拱手道,眼里的感激藏不住,若不是项云凿开堤坝、率军驰援,他们怕是真要困死在这峡谷里。
“分内之事。”
项云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温度透过甲胄传过来,带着长辈的宽厚。他目光落在被俘虏的五百余名秦军身上,他们个个垂头丧气,有的还在不住地发抖,“这些人……如何处置?”
“先关起来吧。”
龙弈望着夕阳下的渡水河,水面依旧湍急,浪涛拍打着礁石,像在为死去的人呜咽,“等回到燕回山,再做打算。”
赵凌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裤腿被血浸透,凝成了硬块,银枪的枪缨已经被血染成了深褐色,看不出原本的红。
“龙弈,你看那边。”
他指着峡谷出口的方向,声音里带着点哽咽。
龙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夕阳的余晖里,一面玄鸟旗正插在崖壁的石缝里,旗面被烧了个洞,边角卷成了焦黑的布条,却依旧顽强地在风中飘扬。金线绣的玄鸟在暮色中闪着微弱的光,像一只浴火的鸟,在诉说着这场胜利的不易,也在宣告着从未屈服的魂。
“回家。”
龙弈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死去的弟兄。
士兵们抬起受伤的同伴,捡起散落的兵器,朝着燕回山的方向走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不屈的脊梁,在血色的土地上缓缓移动。渡水河的水声在耳边哗哗作响,像是在为他们送行,又像是在低低地提醒着——赢昭的铁骑还在阳关外虎视眈眈,这场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