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玄鸟展新翼 东齐拒同盟(2/2)
帐外的篝火渐渐熄了,只剩下巡逻的脚步声。
龙弈望着地图上东齐的方向,指尖在“临水”二字上轻轻点着,心里清楚,这一步棋走得有多险,却也只能孤注一掷。
阿婷为他披上外衣,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肩甲,轻声道:“会有办法的。”
龙弈抬头看她,烛火在她眼里跳动,像两簇安稳的星火。他握住她的手,心里满是安稳。
“实在不行,”
阿婷替他揉着酸胀的肩,指尖避开甲胄的棱角,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我写封信给父王吧。就算他再糊涂,也该知道西秦的野心不止南阳,若我们倒了,南楚就是下一个遭罪的国家。”
龙弈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语气却斩钉截铁:“不行。”
他望着帐外飘扬的玄鸟旗,目光锐利如刀,“我不能让你回去受委屈,更不能让南楚因我们卷入战火,赢昭就等着看我们内斗。萧衍那边,总会有办法的。”
阿婷望着他坚毅的侧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知道他一旦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她轻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素布香囊,针脚细密地绣着半朵红梅,里面装着晒干的紫苏叶,带着清冽的草木香:“这是防蚊虫的,你带在身上,夜里巡逻能舒服些。”
又过了十日,老王终于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地闯进帐内,衣衫上还沾着东齐的黄土,裤脚磨出了破洞,脸色却灰败得像蒙了层霜,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怎么样?”
龙弈猛地站起身,案上的茶杯被带得晃了晃,茶水溅出几滴在地图上。
老王瘫坐在凳上,端起赵凌丰递来的茶碗一饮而尽,茶水顺着嘴角流进衣襟,打湿了大片布衫:“萧衍……萧衍根本不见!”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愤懑,“他的亲信传话说,‘燕回山不过弹丸之地,两万乌合之众,也配与东齐谈结盟?若龙弈识相,可自缚来降,或能给个屯长做做’!”
赵凌丰“哐当”一声攥紧了银枪,枪杆在青石板上砸出个小坑,眼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那狐狸敢辱我我等军士!待我带一队人,拆了他的临水城!”
龙弈的脸色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早料到萧衍会轻视,却没想到会如此傲慢。弹丸之地?乌合之众?他望着帐外飘扬的玄鸟旗,那上面的金线在阳光下明明灭灭,竟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是啊,没有千座城池,没有无尽珍宝,仅凭一腔热血,又怎能让坐拥千里江山的君主另眼相看?
“还有更气人的。”
老王抹了把脸,指缝里还沾着路上的泥,“那亲信见我不肯走,竟让人抬出一箱珠宝,翡翠玛瑙堆得像座小山,说‘这是陛下赏你的,回去告诉龙弈,别再痴心妄想’!我把珠宝掀在了他脸上,骂了句‘鼠目寸光!东齐迟早要被西秦吞了’,就被他们架着赶出来了!”
帐内陷入死寂。
窗外的蝉鸣聒噪得厉害,一声接着一声,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扎在每个人的心上。
赵勇叹了口气,花白的眉毛拧成个结,拍了拍龙弈的肩:“别往心里去,萧衍向来如此。当年南楚遭西秦偷袭,求他出兵相助,他也是这般百般刁难,非要南楚分地献礼才肯点头。”
龙弈没说话,只是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戳在东齐与西秦的边境线上,那里标注着几处关隘,都是易守难攻的要塞——萧衍以为缩在自己的地盘就能高枕无忧,却不知赢昭的胃口,早已吞下了半个南阳,下一口,迟早轮到东齐。
他看着阿婷绣的玄鸟,鸟喙衔着的麦穗饱满沉实,那是百姓的期盼,不是萧衍箱里的珠宝能比的。
“他不肯结盟,便不结。”
龙弈的声音忽然响起,平静得像刚退潮的海,“我们护民军,靠的从来不是别人的援手,是自己的刀枪,是身后的百姓。”
他转身看向赵凌丰,“凌丰,传令下去,加强燕回山和鹰嘴崖的联防,尤其是西侧的渡水河,要在河底埋满三寸长的尖石,再筑三道堤坝蓄水,一旦秦军来犯,随时准备水淹敌军。”
赵凌丰一怔,随即眼里燃起光,银枪往地上一顿:“好!”
凌丰应声而去,银枪拖地的声响里带着股不服输的狠劲,像头即将出栏的幼狮。
帐外的蝉鸣依旧聒噪,但龙弈的目光落在玄鸟旗上时,觉得那金线的光,比萧衍的珠宝更亮——因为那光里,有两万双眼睛的期盼,有阿婷指尖的温度,有这片土地不肯屈服的韧性。
帐内只剩下龙弈和阿婷。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地上投下两道交叠的长影,像幅被拉长的画。
阿婷走到他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上,铁甲的冰凉里裹着温热的体温,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像擂鼓般,一下下敲在她心上。
“别太为难自己。”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布料的摩擦声,“就算没有东齐,我们还有项伯伯的精兵,有赵伯父的沙场经验,还有两万军士们。”
龙弈转过身,顺势握住她的手。
她的指尖微凉,带着常年捣药留下的草药清香,那气息总能像清泉般,抚平他心底的慌乱。
“我知道。”
他笑了笑,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碎发,指尖触到她温热的耳廓,“只是觉得……委屈你了。跟着我,没享过一天安稳日子,净是担惊受怕,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才不委屈。”
阿婷抬起头,眼里的光比夕阳还亮,像揉碎了的金箔,“能和你一起守着这片土地,看着玄鸟旗在风里舒展,听着弟兄们喊‘誓死护民’,就是我最大的福气。”
她说着,踮起脚尖,轻轻在他脸颊印下一个吻,柔软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心上,却烫得他浑身一震。
龙弈的心跳漏了一拍,刚要低头吻回去,帐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像雨点砸在石板上。
是柱子,他手里举着一封箭书,信纸被风掀得哗哗响,脸色白得像纸:“龙弈哥!阳关来的急报!秦军……秦军动了!”
龙弈接过箭书,展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墨迹却像淬了火,烫得人指尖发麻——赢昭亲率十万铁骑,已出阳关,直指燕回山,三日内便至。
他猛地抬头,望向阳关的方向,那里的天空被一层薄薄的灰雾笼罩,仿佛能听见五万铁甲碰撞的铿锵声,能看见滚滚烟尘正朝着燕回山压来。
他握紧阿婷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连带着呼吸都染上了锋芒。
“看来,该让萧衍看看,我们这‘乌合之众’,到底能不能守住这‘弹丸之地’。”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却裹着凛冽的锋芒,像即将出鞘的剑。
帐外的玄鸟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金线绣成的鸟喙微微扬起,仿佛正衔着雷霆,准备撕裂这即将到来的风暴。夕阳最后一缕光落在旗面上,玄鸟的翅膀仿佛镀上了层血色,像在预示着一场硬仗,也像在宣告着绝不屈服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