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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药香融剑影 孤举抗洪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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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伙房的窗棂斜斜切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几块菱形的光斑,像谁把碎金撒在了地上。

阿婷跪坐在草垫上,面前的矮案摆着一排陶碗,琥珀色的药汁里浮着草药碎,深绿的是艾草,浅黄的是蒲公英,空气中弥漫着清苦又安心的草木香。

龙弈和赵凌丰坐在对面的木凳上,前者左臂缠着雪白的布条,布角还沾着点药汁的痕迹;后者裤腿卷到膝盖,伤口上敷着层翠绿的草药,用细麻线轻轻缠了,像给腿肚缀了圈翡翠。

“忍着点。”

阿婷拿起一把银匕——是项云送她的那把佩刀,此刻被用来刮药渣。

她小心翼翼地刮掉龙弈胳膊上已经干涸的药渣,动作轻得像拂尘,指尖偶尔触到他的皮肤,像羽毛扫过,引得龙弈的喉结不自觉地轻轻滚动,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那里沾着点晨光的金粉。

“阿婷姑娘这手艺,比军营的军医强多了。”

赵凌丰跷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刚摘的狗尾巴草,眼睛却在龙弈泛红的耳根上打转,“某些人啊,怕是巴不得天天受伤,好让姑娘亲自上药。”

龙弈瞪了他一眼,刚要开口反驳,却被阿婷按住胳膊:“别动,快好了。”

她低头往伤口上涂新的药膏,指尖沾着点翠绿的药汁,阳光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这药膏里加了薄荷,能凉快点,免得焐着伤口。”

龙弈望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胳膊上的疼都变成了痒,从伤口一直蔓延到心口,像有只小虫子在轻轻爬。

他想说些什么,比如“其实你不用这么费心”,或是“昨天你的箭法真准,比我见过的任何射手都厉害”,可话到嘴边,却只剩笨拙的沉默,只能看着她抿着唇,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要紧的大事。

“对了,”

阿婷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油纸被体温焐得温热,打开来,里面是几块烤得金黄的麦饼,边缘还带着点焦香,“老周头说你们昨晚没吃什么东西,特意烤的,还热着呢。”

赵凌丰毫不客气地抓过一块,咬得满嘴掉渣,含糊不清地说:“还是阿婷姑娘疼人。不像某些人,只会画个歪歪扭扭的靶子让我练箭,害我胳膊酸了三天。”

龙弈刚要扬声反驳“那靶子明明标得再准不过”,阿婷却忽然递过一块麦饼来。

指尖相触的刹那,像有火星子从麦秸堆里蹦出来,烫得两人都猛地顿住——他的掌心还带着拉弓的薄茧,她的指腹沾着麦粉的温热,就那么悬在半空,谁也没先挪开。

风从树影里钻出来,吹得两人耳尖都泛起红,像被晒透的杏子。

龙弈攥着那块麦饼,焦香里忽然漫出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比他偷尝过她藏在陶罐底的蜜饯更甚,顺着喉咙往下滑,竟在心里酿成了一汪软乎乎的春水。

灶上的米粥“咕嘟”冒泡,老周头在外面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阳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砖地上轻轻晃,像一幅不用落笔的画,满是安稳的暖意。

晨光里的药香混着麦饼的焦香,漫在伙房的每个角落,竟比任何庆功宴的醇酒都让人安心。

龙弈靠着门框晒太阳,看着阿婷把晾好的草药捆成束,赵凌丰在旁边帮着递绳,偶尔拌两句嘴,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连灶上温着的药罐都“咕嘟”得格外悠闲,像在数着这难得的安稳时辰。

可这份安宁,在午后被一声轻响猝然打破。

阿婷正蹲在地上收拾药碗,腰间的佩刀忽然滑落,“当啷”一声撞在青砖上,惊得灶边打盹的老猫猛地竖起耳朵。

那是柄小巧的弯刀,是项云伯伯送的,刀鞘是南楚特有的乌木,上面镶着颗小小的绿松石,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项云伯伯总说,要“藏锋于鞘,藏韧于心”。

她弯腰去捡时,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刀鞘,目光落在那颗绿松石上,忽然像被针蛰了一下。

项云信里的话猛地撞进脑海,字字都带着寒意:“西秦铁骑旦夕便至,鹰嘴崖恐难久守……”

原来昨夜的逃亡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赢昭丢了人,怎会善罢甘休?

西秦的铁蹄,迟早会踏平燕回山,踏碎这片刻的安稳。

她的手猛地一颤,刚握住的刀柄又滑了出去,弯刀在地上转了半圈,露出银亮的刀锋,映着她骤然惊慌的脸。

灶上的药罐还在“咕嘟”响,可那声音听在耳里,竟像远处隐隐传来的马蹄声,一声声敲得人心慌。

“怎么了?”

龙弈闻声回头,见她蹲在地上没动,手还僵在半空,忙走过来扶她,“是不是累着了?”

阿婷抬起头,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像被风吹得摇曳的烛火。

她望着龙弈胳膊上的绷带,望着赵凌丰还没完全消肿的膝盖,忽然明白——有些安稳,注定只能是偷来的片刻。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她没说话,只是重新握紧那柄弯刀,指腹在绿松石上用力按了按,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刀鞘上,那颗绿松石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滴未干的泪,也像颗即将点燃的火星。

这边,龙弈和赵凌丰正蹲在帐外擦拭兵器,见阿婷呆呆地站在帐门口,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弯刀,指节都泛了白,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怎么了?”

龙弈放下手里的弓,弓弦还挂着半干的水渍,他快步迎上去,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指尖上。

“秦军……秦军要来了。”

阿婷的声音发颤,像被寒风冻住了似的,指尖冰凉得吓人,“他们要夺取燕回山和鹰嘴崖,项伯伯他……他守不住的……”

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眼泪已经涌了上来。

她想起项云信里那句“吾等唯有死战”的悲壮,想起赢昭那双藏着贪婪的三角眼,想象锡阳侯秦岳缩着脖子说“保锡阳要紧”的怯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后三人快步走进帐内,龙弈“哗啦”铺开地图,羊皮纸在桌上展平,他手指重重戳在“燕回山”和“鹰嘴崖”的位置,指腹因用力泛白:“赢昭拿下阳关只是第一步,他要的是整个南阳的咽喉。”

“那秦岳也不是好东西!”

赵凌丰一拳砸在桌上,震得油灯晃了晃,银枪斜靠在桌角,枪尖因震动嗡嗡发颤,“为了保他那南阳江山,竟真舍得把燕回山当筹码!”

阿婷深吸一口气,抬手抹掉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地图上的河流与关隘:“事情比我们想的更糟。项云伯伯性子刚烈,绝不会交出鹰嘴崖,秦军必定会对他重兵围剿;而赢昭找不到我,定会借题发挥逼迫父王交人,南楚朝堂本就不稳,怕是要陷入内乱。”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龙弈脸上,声音压得更低,“最可怕的是,若秦军发现我在燕回山,以赢昭的性子,定会以此为借口大举进攻南阳,秦岳为了自保,说不定会……会联合秦军围攻我们换他南阳安稳。”

“他敢!”

赵凌丰怒喝一声,猛地攥紧银枪,枪杆被握得发白,“若他敢动阿婷姑娘一根头发,我第一个劈了他!”

龙弈却沉默着,手指在地图上反复摩挲,从燕回山的溪流到鹰嘴崖的烽燧,从锡阳的城墙到南楚的边界,指腹蹭过羊皮纸的纹路,像在掂量千军万马的重量。

良久,他忽然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不能再指望任何人了。”

“你想怎么做?”

赵凌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同寻常,往前凑了半步。

“脱离南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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