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猩红与纯白的共舞（2/2）
她话音未落，脚步刚要发力——
“昭然姐——！！”
左侧方向，传来尼克撕心裂肺的、带着哭腔的呼喊。
林昭然猛地转头，心脏几乎骤停。只见尼克抱着一个浑身是血、腹部插着一支狰狞弩箭的小小身躯，踉踉跄跄地朝着这边狂奔而来，蓝色的尾巴无力地拖在身后，脸上满是泪水和恐慌。露艾尔斯紧跟在他身旁，脸色苍白，十字星瞳孔里充满了惊惧和担忧。
“凯尔！！”林昭然失声惊呼，瞬间就要冲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
“队长——！”
右侧方向，也传来了呼喊，是艾利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赛琳卡皱眉转头，看到艾利和茉利也从另一侧的乱石堆后冲了出来，两人身上都带着些许狼狈和擦伤，正快速向她靠拢。
两拨人几乎是同时从不同的方向冲到了赛琳卡和林昭然所在的位置中间。
刹那间，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尼克和露艾尔斯看到突然出现的海妖兄妹，脸色剧变。尼克几乎是本能地将重伤的凯尔护得更紧，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凝聚起微弱的恶魔能量，尽管那力量在此时显得如此可笑，他蓝色的眼睛死死瞪着艾利和茉利，充满了仇恨和警惕：“是你们？！你们还敢过来！”
露艾尔斯也立刻挡在尼克身前，虽然手无寸铁，却摆出了戒备的姿态，十字星瞳孔紧张地在海妖兄妹和赛琳卡之间移动。
艾利和茉利看到尼克和露艾尔斯，也是猛地停下脚步，脸上瞬间布满寒霜。艾利碧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气，透明的耳鳍瞬间绷直，周身水汽开始凝聚。茉利更是直接，手中瞬间凝聚出那对冰冷的水刃，冰冷的竖瞳锁定了尼克和他怀里的凯尔，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是你们这帮老鼠！”艾利的声音尖锐起来：“正好，一起解决……”
“都给我住手！！”
赛琳卡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恐怖的煞气伴随着猩红力场猛地一放即收，强行压下了瞬间升腾的杀意。她红色的眼眸如同最冰冷的刀锋，狠狠剐了艾利和茉利一眼：“收起你们的爪子！现在没空内讧！”
另一边，林昭然也立刻伸手按住了几乎要暴起的尼克的手臂，声音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尼克！冷静！凯尔要紧！”她的目光扫过海妖兄妹，虽然同样冰冷戒备，但此刻显然有更重要的事。
尼克看着怀里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凯尔，又看了看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极度不甘地散去了手中微弱的能量，抱着凯尔的手剧烈颤抖。
露艾尔斯也稍稍放松了架势，但依旧紧紧站在尼克身边，警惕未消。
艾利和茉利在赛琳卡那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不情不愿地散去了凝聚的能量和水刃，茉利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艾利则撇了撇嘴，但终究没再动手。
两拨人隔着短短几米的距离，互相怒目而视，空气中充满了互不信任的敌意和紧绷的沉默，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再次引爆。
赛琳卡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天上正在完成合围、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私兵军团，又看了一眼尼克怀里那个生死不知的小不点，最后目光落在林昭然身上。
“啧，麻烦死了。”她啐了一口，然后极其不耐烦地对着艾利和茉利的方向挥了挥手：“你俩，滚过来！还有你们，”她又看向尼克和露艾尔斯，语气硬邦邦的：“不想那小子现在就死，就都给我安分点！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懂？”
尽管语气恶劣，但话里的意思却让对峙的双方都愣了一下。
暂时的、被迫的、充满火药味的“休战”，在这绝望的战场上，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达成了。
“杀！！抢钱！抢粮！抢娘们！！”
德鲁德带来的私兵军团如同溃堤的污浊洪流，嘶吼着粗鄙不堪的战嚎，从天空俯冲而下。他们的阵型散乱，眼神中充斥着贪婪与癫狂，与纪律严明的王国正规军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群披着甲胄的土匪流寇。武器五花八门，闪烁着不祥的魔法光泽，显然是三王子用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武装起来的。
“恶心。”赛琳卡啐了一口，猩红能量轰然爆发，没有丝毫犹豫，如同离弦的血色箭矢，第一个悍然撞入了俯冲的私兵洪流之中！无锋重剑掀起狂暴的气浪，瞬间将最前方的几名私兵连人带坐骑砸得筋断骨折，倒飞出去。
林昭然紧随其后，纯白火焰化作螺旋的钻头，精准地撕开侧翼的缺口，所过之处，私兵们的武器被熔断，铠甲被烧红，惨叫着跌落。
艾利与茉利对视一眼，虽满心不甘，但队长已冲锋，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艾利周身水汽凝结成冰锥激射，茉利则操控气流扰乱敌方阵型，切割着坐骑的翅膀，为赛琳卡分担压力。
尼克将昏迷的凯尔小心交给露艾尔斯，低吼一声，恶魔的力量覆盖体表，尽管伤势未愈，依旧义无反顾地冲入战团，用身体和利爪为身后的同伴抵挡来自侧面的攻击。
战斗在接触的瞬间就进入白热化。私兵的数量多到令人绝望，仿佛杀之不尽，他们疯狂地涌上，用命来填塞赛琳卡和林昭然撕裂的缺口。喊杀声、爆炸声、惨叫声、武器碰撞声响彻云霄。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鏖战刚刚展开不过数个回合——
“嗡——！！！”
一声并非来自战场的、极其诡异的嗡鸣骤然响起，仿佛空间本身在痛苦地呻吟。
紧接着，在双方军队交锋的正中央，一道漆黑的裂缝毫无征兆地猛然撕裂开来！
那不是魔法造成的空间裂隙，边缘极不规则，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强行撕开的破布伤口，裂缝内部是深邃的、令人心悸的虚无，甚至隐约有混沌的色彩翻滚。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气场以裂缝为中心骤然扩散！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无论是疯狂冲锋的私兵，还是奋力搏杀的赛琳卡、林昭然、尼克、艾利、茉利，甚至远处紧张观战的露艾尔斯和怀中的凯尔，所有人、所有动作都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力量强行定格在原地！
俯冲的私兵僵在半空，脸上还保持着狰狞的表情。赛琳卡的重剑挥到一半，猩红能量如同凝固的血液。林昭然的火焰维持着爆发的姿态，却不再跳动。尼克保持着格挡的姿势，艾利射出的冰锥悬停在空中，茉利操控的气流 当场凝固成扭曲的波纹……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静止的、充满暴力和混乱的油画。
唯有那道漆黑的裂缝在无声地扩张，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然后，一个身影从那裂缝深处被“吐”了出来。
是G！
那个总是抱着笔记本、脸色苍白的瘦弱记录员。
但他此刻的模样惨不忍睹。他浑身焦黑，仿佛被投入熔炉灼烧过，衣服破碎不堪，皮肤大面积碳化脱落，露出的、页面焦黄卷曲的笔记本，但那本子也在冒着缕缕青烟。
他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裂缝中跌落，重重摔在下方被定格的人群中央，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G！！”赛琳卡的思维在凝固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红色的瞳孔剧烈收缩，无法言喻的担忧和怒火几乎要冲破这空间的禁锢。那是她的队员，她罩着的小崽子！
而离裂缝更近一些的林昭然，她的目光却穿透了那扭曲的裂缝入口。
在那一闪而逝的、深邃的虚无中央，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那是两道灼热的、流淌的赤红光痕，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能量和无法形容的、仿佛能熔毁万物的疯狂与痛苦。它们的形状……像极了……一个正在融化的、巨大的眼睛。
一个冰冷而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骤然钻入林昭然被定格的大脑，让她灵魂战栗。
——这双眼睛……是不是……袁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