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孤城末路，忠奸分野（1/2）

成都，这座被黑色死亡之海重重围困的孤城，内部正在经历着比城外更加剧烈的崩解与煎熬。

往日繁华的街巷，如今充斥着绝望的哭嚎、慌乱的奔逃，以及为争夺有限存粮而爆发的械斗。秩序正在瓦解，人性中最原始的求生欲压倒了所有的礼义廉耻。空气中弥漫着恐惧、饥饿和一种大厦将倾的腐朽气息。

左将军府中，这座象征着刘备最后尊严的殿宇，此刻也被无尽的悲凉与绝望所笼罩。宫灯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惨淡无光的面容。

寝殿之内，药石的气味浓郁得化不开。曾经立志匡扶汉室的左将军刘备，如今病体支离，面色蜡黄，奄奄一息地躺在龙榻之上。连续的惨败、关张二弟的阵亡、疆土的急速沦丧，早已将这位枭雄最后的精气神彻底榨干。他浑浊的双眼望着殿顶，仿佛能穿透宫墙，看到城外那无边无际的黑色狼旗。

“孔明……孔明……”他声音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一直守候在榻前的诸葛亮，闻声立刻俯身靠近。这位昔日羽扇纶巾、运筹帷幄的卧龙先生，此刻面容枯槁，眼窝深陷，鬓角已然全白，唯有一双眸子，依旧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光芒。

“主公，臣在。”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

刘备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死死抓住诸葛亮的手腕，力度之大，让诸葛亮都感到一阵生疼。浑浊的泪水从刘备眼角滑落，混合着汗水与药渍。

“备……备不甘心啊……桃园之誓……中兴之志……竟……竟要断送在吾之手……”他声音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不甘，“备对不起云长、翼德……对不起……追随吾的文武……更对不起……这蜀中百姓……”

他剧烈地喘息着，仿佛随时都会咽气，目光却死死盯着诸葛亮，用尽最后力气说道：“孔明……备……备将阿斗……将这残破的益州……都托付于你了……备别无他求……唯愿……唯愿你能保全阿斗性命……使我刘氏……不绝祀……便……便足矣……”

这已不是托孤，而是近乎绝望的乞求。他将所有的重任，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都压在了这位他三顾茅庐请出的丞相身上。

诸葛亮身躯剧震，看着眼前这油尽灯枯的君主，想起三顾之恩，想起托孤之重，想起这数年来殚精竭虑的日日夜夜，一股巨大的悲怆与责任感如同山岳般压在他的心头。他猛地挣脱刘备的手，后退两步，整理衣冠，随即“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龙榻之前，以头触地，发出沉闷的响声，额间瞬间一片青紫，隐隐有血丝渗出。

“主公！”诸葛亮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如同金石交击，“臣亮……蒙主公三顾之恩，托孤之重，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也！今日之势，臣……唯有竭尽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燃烧的火焰，直视刘备，一字一顿地立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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