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震怒(1/2)
数日后,一支例行巡逻、负责联络的明军小队,按照预定路线搜寻至鬼哭谷附近。尚未进入谷口,那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便已随风飘来,令所有人心头一沉。
当小队斥候小心翼翼地攀上谷侧高地,看清谷内的景象时,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也忍不住面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有人甚至当场弯腰呕吐起来。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被传回仍在稳步推进的东路军主力大营。
“什么?!你再说一遍?!王疤瘌……他……他和他那三百人……全军覆没?!一个都没逃出来?!”中军大帐内,毛文龙接到亲兵颤抖着声音的禀报,霍然从虎皮座椅上起身,原本因酒意而微红的脸膛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跳,手中那只心爱的、镶着宝石的酒囊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几乎要碎裂开来。王疤瘌虽有过失,桀骜难驯,但终究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从皮岛尸山血海里一起杀出来的兄弟!如今竟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怒?
“义父!让孩儿去!孩儿愿率五千铁骑,踏平那片鸟山!把埋伏的倭寇碎尸万段,用他们的狗头祭奠王疤瘌和三百弟兄的在天之灵!”孔有德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如同发怒的雄狮,猛地抽出腰间佩刀,狠狠劈在旁边的木桩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怒吼声震得整个大帐嗡嗡作响。
“对!义父!血债必须血偿!倭寇竟敢如此猖狂,虐杀我大明将士,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请义父发兵!”耿仲明也是咬牙切齿,脸上肌肉抽搐,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就连一向沉稳的尚可喜,此刻也是面沉如水,眼中寒光闪烁,但他仍强压着怒火,分析道:“义父,此事绝非寻常。王疤瘌所部,虽轻敌冒进,然皆是我军百战精锐,装备精良,战力不俗。何等敌人,能在这短短时间内,将其全歼于山谷之中,竟无一人能够突围报信?此等战力,此等手段,绝非普通藩兵或武士所能为。恐怕……我们是遇到了倭人之中,极其擅长山地潜伏、诡诈作战的特殊部队了,需要请示辽国公卢军门。”
毛文龙胸口剧烈起伏,猛地将酒囊掼在地上,醇香的酒液溅了一地。他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从那滔天的怒火中稍稍冷静下来。王疤瘌的死,不仅是一员战将的损失,更是对东路军士气的一次沉重打击,也狠狠地扇了他这个主将一个耳光。他立刻沉声道:“走!随我去见卢军门!”
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同样凝重。闻听此讯,卢象升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放下手中的军报,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全军覆没……连放出求救信号的机会都没有……侯爷,看来我们之前的判断没错,陆奥之地,确有硬茬。这股敌人,行动如鬼魅,手段狠辣刁钻,极擅利用地形,绝非易与之辈。”
“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毛文龙余怒未消,拳头砸在舆图上,发出“砰”的一声,“老子这就亲自带人去!调集所有火炮,把那片山给我从头到尾犁一遍!轰成粉末!烧成白地!看他们还怎么藏!”
卢象升抬起手,示意毛文龙稍安勿躁,他走到舆图前,指着鬼哭谷及周边的大片山区,沉声道:“侯爷息怒。悲痛与愤怒,乃兵家大忌。敌军既擅长隐匿偷袭,诡诈莫测,我军若再因怒分兵,或贸然进入复杂山地寻求决战,正中其下怀,恐遭更大损失。当此之际,更需冷静,以正合,以奇胜。”
他顿了顿,继续阐述方略:“所谓‘正’,便是以我之长,克敌之短。我军之长,在于严整阵型,在于绝对优势的火力,在于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因此,当立即调整策略,暂停向仙台的快速推进。侯爷与本督一同,调集主力近万,携带所有火炮、迫击炮,辅以大量火箭车,组成移动战阵,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向阿武隈山区缓缓压迫。”
他的手指在舆图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包围圈:“遇林,则先以火炮覆盖轰击,再以火箭焚烧,清除一切可能藏匿之所;遇谷,则同样以炮火洗地,确认安全方可通过。大军紧密相连,各部不得脱离大队视野,哨探范围收缩,但需配属双倍人手,并由熟悉本地地形的归顺倭人向导引领,务必将敌军的活动空间,一点点挤压、剥夺!此乃‘铁壁合围,火力清场’之策,虽进展缓慢,但最为稳妥,可最大限度减少我军伤亡,逼敌于绝境。”
毛文龙听着卢象升条理清晰的分析,怒火渐渐被理性的思考所取代。他深知卢象升用兵老成持重,此策虽看似笨拙,却无疑是当前最稳妥、最有效的办法。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咬牙道:“好!就依军门之言!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忍术厉害,还是咱大明的火炮厉害!”
军令如山,东路军立刻改变了行进方式。卢象升与毛文龙亲自坐镇,近万主力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如同一座武装到牙齿的、缓慢移动的钢铁城堡,携带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数十门各式火炮和大量补给辎重,开始向阿武隈山区碾压过去。
大军所至,不再有任何侥幸。凡是看起来可能藏匿敌人的山林,无论大小,先是一轮密集的炮火覆盖,炸得树木横飞,山石崩裂;随后,无数拖着橘红色尾焰的火箭如同飞蝗般射入林间,引燃熊熊烈火,将一片片山林化为焦土。遇到狭窄的谷地,更是毫不客气地进行饱和式炮击,直到将谷底彻底犁过一遍,确认再无任何生命迹象,大军才缓缓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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