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善后（1/1）

晨光彻底驱散了夜幕，将永州城笼罩在一片金辉之中。城西仓库区经过一夜的喧嚣，此刻显得异常安静，只有官兵巡逻的脚步声和偶尔传来的交接指令声打破这片宁静。附近的居民虽对昨夜动静有所察觉，但在官兵严密封锁和解释下，也只当是官府寻常缉私，并未引起太大骚动。

别院书房内，一夜未眠的云逸脸上却不见多少疲态。五品自如境的修为让他对身体的掌控远超常人，只需稍作调息便能恢复精力。他坐在书案后，听着雷豹和李小三的详细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雷豹声如洪钟，带着战役后的振奋：“头儿，仓库里里外外都清查干净了。缴获的军弩部件都是精钢打造，工艺不像民间所有，足够装配两百把制式强弩。那种蓝色的‘珊瑚铁螺粉’有整整十大罐，密封得很好。另外还有三百把淬过火的腰刀，五百杆长枪头，都是上好的货色。”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巴尔姆商会那个姓钱的管事，一开始还嘴硬，摆出他那商会背景想吓唬人，吃了点苦头才老实。据他交代，这批货是五日前从角州通过漕帮的暗线运来的，原本计划今晚子时通过‘海蛇帮’的快船转运出海，目的地不明，但接头的暗号拿到了，‘潮信有期’。”

李小三接过话头，他的情报更侧重于人员和组织：“根据钱管事的口供和我们之前掌握的线索交叉比对，巴尔姆商会在永州的明暗据点一共七处，主要负责搜集东南特产、稀有矿石，并利用商会渠道为星陨阁转运物资。这次仓库被端，他们在永州的脉络基本算是断了。戚将军那边动作很快，天刚亮就派兵查封了他们在城内的所有铺面和货栈，抓了二十几个核心成员，剩下的都是些不明就里的伙计。”

云逸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表示满意。虽然昨夜行动被林远那出其不意的“一把火”搅得有些戏剧化，但最终目的达到了，人赃并获，还顺藤摸瓜清理了星陨阁的一个重要窝点。“做得不错。弟兄们情况如何？”他更关心自己人的损失。

“嘿，托头儿您的福，还有林大爷那阵‘及时雨’搅局，对方根本没组织起像样的抵抗。”雷豹咧嘴笑道，“咱们的人就三个兄弟在堵暗门时挨了几下，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已经用过金疮药了。”提到林远，他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就是…林大爷天蒙蒙亮就提着他那宝贝箱子来了，非说他的独家‘黑玉断续膏’疗效神奇，非要给受伤的兄弟换上。那药膏……味道有点冲，现在受伤那仨走到哪儿，大伙儿都绕着走。”

云逸想象着那场景，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林远这“将功补过”的方式，总是如此…别开生面。“随他去吧，心意是好的。”他摆了摆手，将话题拉回正事，“缴获的物资，清点完毕后，军弩部件和珊瑚铁螺粉单独封存，这些都是重要物证。刀剑枪头之类的，清点造册，一半补充到咱们自己的武备库，另一半按规矩上缴兵部。所有俘虏分开严密看管，尤其是那个钱管事，口供要反复核对，务求详尽准确。这些都是将来钉死星陨阁、清理朝中蛀虫的铁证。”

“明白！头儿放心！”雷豹和李小三齐声应道。

处理完仓库事件的后续，云逸的思绪转向了今日的另一件要事——迎接京城来的观风使。

“那位周御史，行程确定了吗？”他看向李小三。

“确定了。”李小三回道，“按官船速度和沿途停靠推算，最晚今天申时正刻（下午四点）能抵达永州码头。驿馆那边昨天就按照接待御史的规制准备妥当了，一应用度都是按标准来的，不敢有丝毫怠慢。”他顿了顿，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想笑又强忍着的表情，“另外…林爷今天鸡还没叫就跑到驿馆去了，说是要亲自监督，确保万无一失。驿丞大人被他搅得头疼，又不敢得罪他。”

云逸端起手边的浓茶喝了一口，试图压下那份无奈：“他又想干什么？”

“也没干什么出格的，”李小三忙解释，“就是…他嫌驿馆准备的茶具是普通官窑，配不上周御史的清贵身份，坚持把他自己珍藏的那套‘雨过天青’前朝官窑瓷给换上了，还亲自盯着人一遍遍清洗擦拭。哦，他还弄来了几盆名贵的兰花摆在周御史下榻的房间，说能彰显风骨。”

云逸闻言，只能摇头。林远在这种旁门左道上，总是心思玲珑剔透。只要他不把驿馆拆了，这些细枝末节，由他折腾去吧。

“戚大将军那边可知会了？他那边有何安排？”

“已经正式行文通报镇海堂了。”李小三答道，“戚将军回复说，一切按朝廷章程办理，他届时会在镇海堂等候周御史前往拜会，商讨巡视事宜。”

云逸点点头。戚远的态度很明确，公事公办，不卑不亢。这正合他意。他沉吟片刻，吩咐道：“通知下去，参与昨夜行动的弟兄，上午全部休息，养足精神。午后未时（下午一点）在校场集合，甲胄仪容务必整齐，随我前往码头迎接观风使。”

“是，头儿！”李小三领命。

雷豹和李小三退出书房后，室内恢复了安静。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云逸站起身，走到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庭院中，几株芭蕉舒展着宽大的叶片，露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永州的局势，就像这南方的天气，表面温暖和煦，内里却湿热难当，酝酿着风雨。星陨阁在永州的据点被拔除，如同斩断了一条触手，但其主体隐藏更深，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京城派来的观风使，名为巡视，实为耳目，其立场和目的尚在云雾之中。母亲萧妃虽已安顿，但身世之谜与二十年前的宫廷旧案，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而他自己，从北境到京城，再到这东南沿海，身份不断变换，责任愈发重大，需要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不断提升实力，步步为营。

不过，经历了北境战火的淬炼和京城暗流的洗礼，云逸早已不是那个只知市井生存的小贼。他习惯了在复杂局面中抽丝剥茧，也习惯了身边这群性格迥异却各具所长伙伴的陪伴。麻烦总会不断涌现，但他坚信，办法总比麻烦多。

此刻，他需要利用这上午短暂的宁静，稍作调息，理顺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