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双子海风暴（2/2）
砰！
两人滚作一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触手顶端那足以将人碾成肉泥的致命碾压！但那条巨大触手带起的狂暴风压，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陈星云的后背上！
“噗！”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那条粗壮如山的触手顶端，一个巨大无比的、布满嶙峋角质和幽绿光点的吸盘，如同活物般猛地张开、翻转！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烈腥风，如同巨大的捕蝇草，精准无比地朝着滚倒在地的柳曼妮笼罩下来！
柳曼妮只觉得一片巨大无比的、散发着冰冷滑腻气息的阴影当头罩下！那吸盘内部，是层层叠叠、如同绞肉机刀片般的狰狞角质环！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
“不——！”她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再生！
那条触手似乎并非单纯为了吞噬，它在笼罩下来的瞬间，边缘那些如同利刃般的嶙峋角质，极其“巧合”地、猛地勾挂住了柳曼妮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防水雨衣的领口！
嘶啦——！！！
一声清晰的布帛撕裂声，在风暴的间隙中竟然显得格外刺耳！
那件本就承受了无数风浪撕扯的雨衣，如同脆弱的纸片，被触手边缘的锋利角质瞬间从领口向下，彻底撕裂！布料如同破碎的蝴蝶翅膀，被狂风猛地卷走，瞬间消失在墨色的雨幕之中！
柳曼妮只觉得胸口一凉！冰冷的雨水和狂风毫无阻碍地打在她仅剩的、被海水和汗水浸透的贴身单薄衣物上！湿透的布料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暴露在冰冷空气中的肌肤瞬间激起一片细小的颗粒。极致的羞辱感和恐惧感如同冰火交织，瞬间淹没了她，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半秒。
那颗悬浮于浪峰之上的、如同深渊般的巨大眼球，冰冷地注视着下方这“渺小”的一幕。那条撕裂了柳曼妮雨衣的触手，似乎也微微顿了一下，吸盘内幽绿的光点闪烁不定，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在“审视”猎物的漠然。
而陈星云，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被撕裂的雨衣飞走！看到了柳曼妮瞬间暴露在风雨中的、因恐惧和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看到了她脸上那混合着极致羞辱和绝望的惨白！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暴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瞬间冲垮了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疼痛、所有的理智！比克拉肯掀起的巨浪更加狂暴！比天空中的雷霆更加炽烈！这股暴怒的力量是如此纯粹、如此野蛮，甚至瞬间压过了他丹田中那枚旋转的火焰核心！一股源自暗黑世界深处、更加原始、更加黑暗、更加充满毁灭气息的冰冷能量——那是属于他未曾完全掌握的、属于死灵法师的死亡之力——竟在这极致的暴怒刺激下，被强行点燃、引爆！
“畜！生！！！”
陈星云的咆哮声不再是人类的声音，那是一种混合了火焰爆裂的轰鸣、骨骼摩擦的刺响和来自深渊般冰冷死气的嘶吼！他的双眼瞬间变得一片赤红，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点幽冷的、如同鬼火般的苍白光芒！
他不再顾忌身体的极限！不再考虑力量的枯竭！丹田内，火焰核心疯狂旋转到极致，如同超新星爆发，释放出前所未有的炽热洪流！同时，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郁死亡气息的灰色能量，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从他意识深处某个被强行撕裂的角落奔涌而出！冰与火，生与死，两种截然相反、本应互相湮灭的力量，在他体内因极致的愤怒而产生了诡异的、毁灭性的共鸣！
“给我——死！！！”
陈星云的双臂猛地张开！左手掌心，凝聚到刺眼的金红色火焰，压缩成一个只有拳头大小、却蕴含着足以熔穿钢铁的恐怖高温核心！右手掌心，森白刺骨的寒气疯狂汇聚，空气中游离的水分瞬间凝结成无数细碎的冰晶，又被一股纯粹的死亡意志染成不祥的灰白色，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霜漩涡！
冰火同源，生死共鸣！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甚至从未想象过的力量运用！狂暴的能量在他脆弱的经脉中疯狂冲撞、撕裂，带来锥心刺骨的剧痛，但他已经完全无视！
他双掌猛地向前合拢！目标，正是那条撕裂了柳曼妮雨衣、此刻还悬停在她头顶上方的、覆盖着岩石甲壳的恐怖触手！
“湮灭之轮！！！”
轰——！！！
刺目的金红与死寂的灰白，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在陈星云双掌合拢的瞬间，狠狠撞击、融合！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却产生了一种更加诡异的景象！
一个直径约莫半米的、边缘极度扭曲模糊的光轮骤然出现在触手甲壳上方！光轮内部，金红色的烈焰与灰白色的寒冰死气疯狂地旋转、撕扯、湮灭！空间在那光轮周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高温灼烧空气般的视觉扭曲！一股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寒意和一股焚尽万物的恐怖高温，两种极端的力量被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纯粹的、针对物质结构本身的“湮灭”之力！
嗡——！
光轮无声无息地落下，印在了那条覆盖着厚实黑色甲壳的触手上！
嗤——！！！
没有巨大的爆炸声，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玻璃被同时碾碎的细微脆响！光轮接触点，那足以抵挡舰炮轰击的嶙峋黑色甲壳，如同烈日下的积雪，瞬间无声无息地气化、湮灭！露出下方同样在瞬间失去所有水分、生机，变得如同朽木般灰败、然后同样湮灭成最细微尘埃的触手内部组织！
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孔洞，瞬间贯穿了那条粗壮如山岳的触手！孔洞边缘的组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极致高温瞬间玻璃化又被绝对低温瞬间冻结的晶体状！
“叽嗷——！！！！！”
这一次的嘶鸣声，不再是之前的愤怒或痛苦，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毁灭性的剧痛！那声音尖锐到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穿透风暴，直冲云霄！整个海面都因为这恐怖的嘶鸣而剧烈震荡！克拉肯那颗悬浮的、漠然的巨大眼球，第一次剧烈地收缩了一下，浑浊的黄褐色眼球上，暗红色的血丝瞬间暴凸，充满了惊怒！
那条被贯穿的触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痉挛、抽打、甩动！墨绿色如同岩浆般的粘稠血液从巨大的孔洞中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被甩动的触手狠狠砸在“海鸥号”的甲板上，本就残破的船体瞬间塌陷了一大片！断裂的木刺如同标枪般四处飞射！
陈星云发出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力量被彻底抽空，经脉寸寸欲裂的剧痛和灵魂被撕裂般的虚弱感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眼前发黑，耳朵里只剩下血液奔流的轰鸣。他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那条疯狂舞动、喷洒着墨绿血液的残破触手，以及柳曼妮不顾一切扑向他、那张布满泪水和无尽恐惧与担忧的脸庞。
“星云——！！！”柳曼妮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她扑到陈星云身上，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死死护住他，绝望地看着那条因剧痛而彻底疯狂的巨大触手，如同倒塌的山峰般，朝着她和失去意识的陈星云所在的位置狠狠砸落！阴影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天威降临！
咔嚓——！！！！
一道前所未有的、粗壮得如同连接天地的光之巨柱般的超级闪电，带着审判万物的恐怖气息，撕裂了低垂的、如同铅块般厚重的云层！它没有劈向别处，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劈在了那条因剧痛而高高扬起、疯狂舞动的残破触手之上！不，准确地说，是劈在了触手根部，那刚刚浮出海面、如同岛屿般庞大的克拉肯本体之上！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整个世界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柳曼妮只觉得双眼剧痛，瞬间失明，巨大的声波冲击让她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蜂鸣，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震得离体而去，陷入无边黑暗。
……
冰冷。
刺骨的冰冷。
还有无处不在的剧痛。
陈星云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和剧痛的海洋中沉浮。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如同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脑子里搅动。他感觉自己像一块破布，被浸泡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
一点微弱的光亮，艰难地穿透了紧闭的眼睑。随之而来的，是低低的、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重影晃动。过了好几秒，眼前的景象才勉强聚焦。
首先看到的，是粗糙的、布满湿漉漉水珠的帆布顶棚。微弱的光源来自旁边一个挂在支撑杆上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提灯——那是他从暗黑世界带出来的魔法灯盏，具有微弱的防护和照明效果。
他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身下是冰冷坚硬、铺着一层薄薄防水布的船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木头烧焦的糊味、还有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幽香。
啜泣声来自身边。
陈星云极其艰难地、一寸寸地转动如同锈死般的脖颈。
柳曼妮就蜷缩在他身边。她背对着他，身体在微微发抖。那件被撕裂的雨衣早已不知所踪，她身上只穿着那件被海水和雨水彻底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的单薄衬衫。湿透的布料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勾勒出背部惊心动魄的玲珑曲线。水珠顺着她凌乱贴在颈后的湿发滚落，滑过白皙细腻的肌肤，没入湿透的衣领。肩膀随着压抑的啜泣而微微耸动，那脆弱无助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尊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曼……妮……”陈星云张开嘴，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喉咙里火烧火燎，每一次震动都带来剧痛。
啜泣声猛地一停。
柳曼妮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如同受惊的小鹿般猛地转过身。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微微发紫。但当她看到陈星云睁开眼时，那双布满血丝、写满惊恐无助的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
“星云！！”她几乎是扑了过来，冰冷颤抖的手紧紧抓住陈星云同样冰冷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你……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告诉我哪里疼？”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语无伦次，眼泪再次汹涌而出，滴落在陈星云的手臂上，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没……事……”陈星云艰难地扯动嘴角，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却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船……？”
“船……船还在！”柳曼妮连忙回答，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合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但颤抖的尾音出卖了她。“风暴……好像过去了？外面……外面很黑，风浪小了很多……我不知道……船尾……船尾好像没了……但船没沉！我们还在海上！我……我把你拖进了这个……这个我们之前堆放杂物的备用小帐篷里……它居然没被吹走……”她指了指周围狭小的空间，又指了指那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魔法提灯，“灯……灯是你放在我背包里的……我……我找出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陈星云胸前破烂衣服上沾染的暗红色血迹上，眼圈又红了。“你吐血了……流了好多血……星云，你别动！千万别动！”她紧张地按住他试图抬起的手臂。
陈星云这才感觉到身体的状况有多糟糕。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肺里搅动，后背和胸口传来阵阵钝痛和撕裂感，四肢百骸如同散了架般酸软无力，尤其是双臂的经脉，仿佛被无数烧红的铁丝反复穿刺过，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刺痛。丹田处更是空空荡荡，连一丝热流都感觉不到，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和空虚。强行融合冰火生死力量的反噬，几乎掏空了他的一切。
“你……怎么样？”他更关心柳曼妮，目光落在她单薄湿透的衣服上，落在她裸露在冰冷空气中的手臂和脖颈上，那里可以看到几处被木刺划破的、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刺眼的红痕。
“我没事！我没事！”柳曼妮用力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就是……就是有点冷……还有……”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羞耻和后怕，“……衣服……”
陈星云的目光变得无比冰冷，怒火再次在虚弱的身躯里微弱地燃烧起来。他挣扎着，试图抬起手臂，想要去触碰她，想要给她哪怕一丝温暖。
“别动！”柳曼妮连忙按住他，咬着苍白的下唇，“我……我找找看有没有干衣服……”她慌乱地转过身，在狭窄帐篷的角落里翻找那个同样湿透的背包。湿透的衬衫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随着她的动作，肩胛骨的线条清晰可见，腰肢的曲线在昏暗的光线下惊心动魄。水珠顺着她湿漉漉的发梢滴落，滑过纤细的脖颈，没入衣领深处。
帐篷里异常安静，只剩下外面依旧未完全平息的风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以及柳曼妮翻找背包时发出的窸窣声。魔法提灯柔和的光线笼罩着这狭小的空间，光线昏黄，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空气里，浓重的海腥味和焦糊味中，柳曼妮身上那股混合着海水咸涩和女性特有体香的幽微气息，变得格外清晰，丝丝缕缕地钻入陈星云的鼻端。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眼皮沉重得如同挂上了铅块。陈星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柳曼妮停下了翻找的动作。她没有回头，身体依旧微微颤抖着，背对着陈星云。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颤抖，如同羽毛般轻轻拂过死寂的空气：
“……星云……”
“……我们……我们好像……又活下来了……”
短暂的沉默。帐篷外，一个稍大的浪头拍在船体上，发出哗啦一声闷响。
柳曼妮的肩膀似乎缩了一下，她的声音更低，更轻，几乎融入了魔法提灯那微弱的光晕里，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恍惚和一种潜藏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渴望：
“……刚才……好可怕……”
“……再来一次……我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微不可闻，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依旧背对着他，身体在昏黄的光线下勾勒出脆弱而诱人的剪影，湿透的布料紧贴着肌肤，每一寸曲线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惊心动魄和此刻的寒冷无助。
那低语，那背影，在这狭小、潮湿、弥漫着死亡与生存气息的帐篷里，构成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极度脆弱和一丝隐秘诱惑的画面。陈星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背影，听着那如同叹息般的话语，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混杂着劫后余生的悸动，在他疲惫不堪的心中悄然升起。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去触碰她冰冷的手腕。
帐篷外，双子海狂暴的余波依旧低吼，但在这小小的、散发着微光的空间里，一种异样的、带着体温的沉默，正在无声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