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疏浚与固堤(2/2)
跛脚老汉突然从人堆里蹿出,残缺的右腿在冰面上划出诡异的弧线。他抢过铁锤砸向卡死的齿轮,迸发的火星照亮了脸上纵横的刀疤。二十年前在黄河修过堤!老人的吼声混着血沫,让开!
当最后一根木桩楔入导流渠,,晨光正刺破东边山峰。林泽站在齐腰深的冰水里,看着墨衡用合金骨骼撑起变形的闸门。仿真人脖颈裂开的金属层下,流淌着淡蓝色冷却液,像极了人类渗血的伤口。
春汛退去那天,溪畔新栽的杨柳抽出了嫩芽。阿翠在洗衣时发现老汉的断腿里嵌着半截箭头,疤脸汉子主动交出了私藏的棉袜。林泽站在重新测绘的堤坝上,望着远处正在搭建的水车基座。墨衡脖颈缠着绷带走来,机械手指在图纸上圈出新的标点:建议在下游增设缓冲池。
风中传来女童清脆的笑声,几个半大大孩子正用防洪剩下的沙袋堆砌城堡。林泽接过图纸时,瞥见营地炊烟在碧碧空下拧成一道银灰色的线,像极了他们刚刚征服的洪流。
铁锹撞击冻土的声响突然卡了壳。阿翠抹了把溅到睫毛上的泥浆,看见疤脸汉子把撬棍摔进泥坑:“这破冰比铁还硬!”
墨衡的金属靴碾过冰碴走来,散热孔喷出的白雾凝成冰晶。“压强不足。”机械手指捏住撬棍尾部三寸位置,“角度偏差七度。”
林泽踹开被冻住的沙袋堆,鹿皮手套早就裹满冰壳。上游冰层断裂的咔嚓声追着北风往耳膜里钻,十七个新来的流民正在五十米外打木桩,有个瘦小子第三次把夯锤砸歪了位置。
“换人!”疤脸又要啐唾沫,被阿翠一铲雪糊了满嘴。
跛脚老汉突然挤进人群,断腿上的绷带渗着黄褐色冰碴。生锈的工兵铲在他手里抡出圆弧,铲刃精准楔入冰缝。“当年开封府发大水......”老人喉头翻滚着痰音,铲柄往下一压,桌面大的冰坨应声开裂。
日头西斜时,导流渠终于挖到标记线。墨衡的机械眼扫过沟渠截面,淡蓝光束在冰墙上投出网格。“误差千分之三。”仿真人转身拦住想溜的疤脸,“返工。”
林泽正在给开裂的木桩缠铁丝,听见骚动时,阿翠已经把疤脸按进泥水里。女洗衣工膝盖压着对方后颈,冻红的指头抠进他偷藏的棉絮:“昨天少了两捆草绳,是不是喂你肠子了?”
导流渠启用那刻,冰河突然发出闷吼。墨衡的合金骨架卡在闸门齿轮间,冷却液顺着脖颈绷带往下淌。林泽甩出抓钩跃上冰台,猎刀插进卡死的轴承用力一撬。
“左旋17度!”老汉的嘶吼混着闸门震颤。疤脸突然扑上来抓住刀柄,疤痕交错的手臂爆出青筋。生锈轴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冰渣扑簌簌落进众人衣领。
当冰河改道的轰鸣响起时,阿翠正把最后半壶烧酒倒进老汉结痂的指缝。林泽望着驯服的溪流钻进新渠,突然发现测量杆上的狼头刻痕——那是墨衡昨夜用激光偷偷烙下的营地徽记。
收工哨吹响时,疤脸把私藏的三根铁钉拍进工具筐。墨衡的机械手指拂过修补好的闸门,荧蓝瞳孔映出对岸正在抽芽的野樱桃树。春风卷着冰碴掠过营地,十七个新来的流民挤在篝火旁分食面糊,没人注意测量杆的阴影又缩短了半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