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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话 :薪火炊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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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长乐郡以北,毗邻一片名为“千灶岭”的连绵丘陵。此地土质特异,蕴藏着一种易于燃烧、火力持久的“耐火泥”,极适宜建造窑炉与灶台。岭下有一古镇,名曰“百味镇”,镇民世代以建造灶台、打造铁锅、乃至钻研烹饪技艺为生。镇中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独特的灶台和秘不外传的拿手菜,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各种食物交织的复杂香气,以及柴火燃烧后特有的、令人安心的烟火气息。

宁瑜与阿翎行至百味镇时,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将镇中袅袅升起的炊烟染成金红色,与青灰色的屋瓦、斑驳的墙面构成一幅温暖而富有生活气息的画卷。街道两旁,食肆林立,幌子招展,伙计的吆喝声、锅铲与铁锅碰撞的铿锵声、食客的谈笑声、以及各种诱人的食物香气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热闹非凡。

阿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新奇与愉悦的光芒。她虽不重口腹之欲,但这浓郁的人间烟火气,却让她感到一种踏实而鲜活的生命力。她肩头的纸鹤,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微微振翅,仿佛在嗅着空气中弥漫的香气。

宁瑜漫步其间,感受着这小镇独特的“火”与“食”的文化。此地的灵气并不浓郁,却因这千百年来不间断的灶火与烹饪,沉淀下一种温和而滋养的“食气”与“火德”,能安五脏,悦心神。然而,在这片看似和谐兴旺的景象之下,宁瑜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谐的“焦灼”之意,仿佛有些灶火过于旺烈,失了中和之道。

二人寻了一处看起来颇为干净雅致的客栈住下,客栈名“五味轩”。掌柜是位面容和善、体态微丰的中年人,姓袁,一见客人便笑脸相迎。

“二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我们百味镇吧?”袁掌柜一边引路,一边热情介绍,“咱们这儿别的不敢说,这吃食绝对是方圆百里头一份!无论是‘一口鲜’的汤包,‘十里香’的酱肉,还是‘千味斋’的素宴,那都是各有绝活!保管让二位回味无穷!”

“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宁瑜微笑回应,“此地灶火文化,似乎尤为兴盛。”

“那是自然!”袁掌柜颇以为荣,“咱们百味镇的根,就在这灶台上!祖辈传下话,‘民以食为天,食以灶为先’。一口好灶,是做出好菜的关键!镇里每年还有‘灶王节’,各家比拼灶台火力、耐用程度,还有用自家灶台做出的拿手菜呢!今年的灶王节就在三日后,可是热闹得很!”

正聊着,客栈大堂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只见一位衣着朴素、面容愁苦的老妇人,正与一个衣着光鲜、趾高气扬的年轻男子争执不下,旁边还围了几个看热闹的食客和伙计。

“朱大娘,不是我说你,你家那‘温吞灶’早就该淘汰了!”那年轻男子语气刻薄,“火力不足,耗时费柴,做出来的菜也欠些火候!如今大家都用我朱氏工坊的新式‘猛火灶’,省时省力,火旺油沸,炒出的菜镬气十足!你那老掉牙的玩意儿,谁还稀罕?”

那被称作朱大娘的老妇人,紧紧攥着围裙,声音带着哽咽:“朱三爷,话不能这么说……那灶台是孩子他爹在世时,一块泥一块砖亲手垒的,用了三十年,从没出过岔子……它火性是温些,可炖出的汤、煨出的肉,滋味醇厚,街坊邻居都是知道的……你们那新灶,火太猛,我……我用不惯,也买不起……”

“哼,念旧?念旧能当饭吃?”那朱三爷嗤笑一声,“现在讲究的是效率,是火爆!你那套慢工出细活,早就过时了!我看你这‘朱记老汤’的牌子,迟早要砸在你那口破灶上!识相的,赶紧关张,把铺面让出来,别占着地方!”

原来这朱三爷是镇上新崛起的灶台作坊东家,极力推广其“猛火灶”,看中了朱大娘那位于镇中心、面积不大的铺面,欲逼其搬走。

周围有人同情朱大娘,也有人觉得朱三爷说得在理,时代在变,老物件是该淘汰了。

阿翎看着那无助的老妇人,眼中流露出同情,轻轻拉了拉宁瑜的衣袖。

宁瑜目光扫过那朱三爷,能感觉到此人身上一股急功近利的燥火之气,与他推广的“猛火灶”如出一辙。而其所谓的“新式猛火灶”,虽能短时间内提升火力,但其构造过于追求极致的“猛”,缺乏对火候精微变化的控制,长久使用,不仅易损锅具,做出的食物也难免失之燥烈,少了那份需要文火慢炖才能出来的深厚底蕴。更重要的是,这种灶台对耐火泥的消耗更大,若推广开来,对千灶岭的生态恐非好事。

“灶台之道,贵在火候中和,而非一味求猛。”宁瑜心中暗忖,“这百味镇看似兴旺,然若失了这份‘中和’之心,恐生内火,久而伤身伤业。”

他并未立即介入争执,只是静静观察。

朱大娘最终说不过牙尖嘴利的朱三爷,抹着眼泪,默默回了后厨。朱三爷则志得意满地带着跟班离去。

袁掌柜叹了口气,对宁瑜低声道:“这朱老三,仗着有点手艺,又攀上了镇守的关系,近来是越发霸道了。朱大娘也是可怜,老伴去得早,就靠那个小汤馆和一口老灶拉扯孩子,如今……唉。”

宁瑜问道:“那‘灶王节’的比拼,可是人人都能参加?”

袁掌柜道:“原则上是这样,只要是镇上的住户,有自己的灶台和拿手菜就行。不过……朱大娘那老灶,怕是难跟朱老三的新灶比火力啊……”

宁瑜若有所思。

中卷

接下来的两日,宁瑜与阿翎在百味镇中四处走访。他们品尝了朱三爷工坊出品的、用“猛火灶”快速炒制的菜肴,果然镬气十足,口感脆嫩,初尝惊艳,但多吃几口,便觉得有些燥腻,少了回味。他们也去了朱大娘的“朱记老汤”,点了一碗她招牌的“十全老火汤”。那汤用老灶文火慢炖了六个时辰,汤色清澈,香气内敛,入口却醇厚无比,滋味层层展开,温润妥帖,仿佛能抚慰所有疲惫。

宁瑜能感觉到,那口“温吞灶”虽老,却与朱大娘的心意相通,火气均匀而持久,能将食材的精华与时间的力量完美融合。这口灶,已然有了“魂”。

他也去看了千灶岭的耐火泥矿。发现朱三爷的工坊为了追求效率,开采无序,留下了不少狼藉的矿坑,对山体造成了破坏。而一些老匠人,则依旧遵循着祖辈“取之有度,用之有节”的原则,开采时极为小心。

灶王节前夕,宁瑜再次来到朱记老汤。朱大娘正对着那口陪伴了她半生的老灶发呆,眼中满是眷恋与忧愁。

“朱大娘。”宁瑜温声开口。

朱大娘回过神,见是宁瑜,勉强笑了笑:“是宁公子啊,今日想用点什么?”

“在下并非为用膳而来。”宁瑜道,“听闻明日灶王节,大娘欲以这老灶参赛?”

朱大娘神色一黯,摇了摇头:“不比了……比不上人家的新灶火旺,徒惹人笑话……”

“不然。”宁瑜正色道,“灶王节,争的并非仅是火力之旺猛,更是灶台之‘德’,烹饪之‘心’。大娘的灶火温润持久,更能成就食物真味,此乃‘中和’之德,正是灶台正道。若因一时风气而妄自菲薄,岂不可惜?”

朱大娘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波动,但看了看自己那略显斑驳的老灶,又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如今大家都图个快,图个猛,谁还耐烦等一锅慢火炖的汤呢?”

“世间万物,各有其性,亦各有其需。”宁瑜道,“快炒有快炒的爽利,慢炖有慢炖的醇厚。若天下灶台皆一味求猛,则百味将失其大半,此非饮食之福,亦非百味镇之幸。大娘何不借此灶王节,让众人重新见识一下,何为‘火候’,何为‘底蕴’?”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在下观此灶,虽显老态,然根基犹在,火路通畅,只是有些细微之处,或因年久失修,略有淤塞,导致火力输送稍欠均匀。若稍作调理,或能焕发新生。”

朱大娘将信将疑:“公子……还懂修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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