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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话 :弦外之音(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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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长乐郡东南,有县名曰“清音”,境内多溪流深涧,水声淙淙,风过竹林,如箫如咽,故得此名。清音县民风淳朴,尤好音律,无论士农工商,闲暇时皆能抚琴弄箫,击缶而歌,堪称一处音乐之乡。

宁瑜与阿翎踏入清音县界时,正值暮春。和风拂面,带来泥土与花草的芬芳,更有各种不成调却充满生活气息的乐音,从田间地头、街巷院落中飘散出来,交织成一曲独特的田园交响。

阿翎似乎极为享受这种氛围,她侧耳倾听着风声、水声、人声、乐声,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她肩头的纸鹤,也随着隐约的节奏微微晃动,翅羽轻颤,仿佛在打着拍子。

宁瑜亦面带微笑,感受着这方水土所孕育的、近乎本能的音乐灵性。此地灵气虽不浓郁,却因这无处不在的音律而显得格外活泼生动。

然而,随着他们逐渐靠近县城,那原本和谐自然的乐音,却渐渐被一种统一的、激昂的、却又隐隐透着几分僵硬的鼓乐声所覆盖。越往城里走,这鼓乐声便越是响亮,几乎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声音。

进入县城,只见街道两旁张灯结彩,人群熙攘,似乎正在举办什么庆典。人们大多朝着城中心的方向涌去,脸上带着兴奋与期待。

“这位老伯,城中何事如此热闹?”宁瑜向一位路边摆摊卖竹笛的老者询问道。

老者抬头,见宁瑜气度不凡,便笑着答道:“二位是外乡人吧?来得正巧!今日是我们清音县三年一度的‘夺魁大会’!各县最出色的乐师、歌者都会齐聚城中心的‘清音台’一较高下,争夺那‘清音魁首’的荣耀!你听,这鼓声,便是大会开始的序曲!”

宁瑜凝神细听,那鼓声节奏鲜明,气势磅礴,确实能调动情绪,但听久了,却觉得其中缺乏变化,过于强调力量与整齐,少了几分音乐应有的灵动与韵味。

“夺魁大会?想必精彩纷呈。”宁瑜道。

“那是自然!”老者颇为自豪,“尤其是今年,夺魁呼声最高的,是咱们县守大人重金聘请的‘雷霆乐坊’!他们的‘破阵乐’,那真是气势如虹,听说连郡守大人都赞不绝口呢!定能一举夺魁,为我们清音县争光!”

老者话语中,对那“雷霆乐坊”推崇备至,却似乎并未提及音乐本身的美感。

宁瑜与阿翎随着人流来到城中心的清音台。那是一座高大的石砌台基,台上已有乐师在演奏,台下人山人海,喝彩声阵阵。

此刻正在演奏的,是一支本地乡村的乐队,演奏的是一曲悠扬婉转的“采薇调”,笛声清越,丝竹悦耳,带着田野的清新与劳作的欢愉。然而,台下观众的反应却并不热烈,甚至有些嘈杂,许多人交头接耳,似乎并不欣赏这种“软绵绵”的曲调。

很快,乡村乐队演奏完毕,评委席上几位衣着华贵、气度威严的评判(其中便有那位县守大人)只是微微颔首,并未给出高分。

接着,又有几支乐队上台,演奏风格各异,有的清雅,有的哀婉,有的活泼,但似乎都未能完全调动起观众的情绪,评判们的打分也普遍不高。

终于,在一片高涨的欢呼声中,主角登场了。正是那“雷霆乐坊”!乐师们身着统一的金红色服饰,手持各种大型鼓、铙、锣等打击乐器及少数音色高亢的管乐,阵容整齐,气势逼人。

为首的乐师,是一个身材魁梧、目光锐利的中年汉子,他手持一对巨大的鼓槌,立于一面比人还高的大鼓之前。

随着他鼓槌重重落下,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拉开了“破阵乐”的序幕!

“咚!咚!咚!锵!锵!锵!”

鼓点密集如雨,铙钹铿锵刺耳,管乐高亢激昂!乐声如同千军万马奔腾,充满了力量感与冲击力!节奏极其规整,旋律线条简单而重复,强调的是一种排山倒海、不容置疑的威势。

台下的观众瞬间被点燃了!他们跟着节奏挥舞手臂,发出震天的呐喊,情绪被这强大的声浪彻底裹挟。评委席上的县守大人更是面露得色,不住点头。

阿翎却被这巨大的声响震得捂住了耳朵,秀眉紧蹙,脸上露出不适之色。她肩头的纸鹤也瑟缩了一下,将头埋进了翅膀里。这乐声虽然宏大,但在她纯净的灵觉感知中,却充满了粗糙的暴力与压迫感,仿佛要将人的心神强行统一到一个固定的模式中,容不得半点杂音与个人情感。

宁瑜亦是微微皱眉。这“破阵乐”,技艺纯熟,声势骇人,若用于战场助威或特定庆典,或许相得益彰。但作为“清音魁首”的角逐者,却失之霸道,缺乏音乐应有的“感发人心”、“陶冶性情”的深层功能。它不是在引导情绪,而是在强行煽动、操控情绪。

“雷霆乐坊”的演奏将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演奏完毕,掌声雷动,欢呼声经久不息。评委们更是给出了迄今为止的最高分,远超其他队伍。

县守大人志得意满地站起身,正准备宣布结果。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而平和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尚未完全平息的喧嚣:

“此乐虽壮,然弦外之音何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青衫公子越众而出,身旁跟着一位以手掩耳、面带不适的少女,正是宁瑜与阿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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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瑜的突然发声,让热闹的场面为之一静。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竟敢在此时质疑风头正劲的“雷霆乐坊”?

县守大人脸色一沉,不悦道:“台下何人?为何扰乱大会秩序?”

那雷霆乐坊的魁首,那位鼓手,更是目光不善地盯向宁瑜,冷哼道:“哪里来的无知小子,也敢妄评我‘雷霆乐坊’的破阵乐?此乐乃县守大人亲自审定,气势恢宏,正合当今奋发向上之世风!岂容你置喙?”

宁瑜不卑不亢,向台上一礼,朗声道:“在下宁瑜,游学至此。并非有意扰乱秩序,只是听闻清音县乃音乐之乡,民风淳朴,乐音自然。适才闻此‘破阵乐’,声势虽壮,却如雷霆过耳,唯有轰鸣,不留余韵。音乐之道,在于心声共鸣,感发人意。若只求声势,以力压人,则与战鼓号角何异?失了音乐调和性情、沟通心灵的本真。故在下有此一问,此乐之‘弦外之音’何在?可曾触及诸位内心最柔软、最真实之处?”

他这番话,如同在沸油中滴入冷水,引起了台下观众一阵窃窃私语。许多人方才被乐声煽动得热血沸腾,此刻静下心来细想,确实感觉那乐声过后,心中空落落的,并未留下多少值得回味的东西。

县守大人脸色更加难看,斥道:“荒谬!音乐各有其用!破阵乐激昂斗志,振奋人心,正是当下所需!你说的那些靡靡之音,软绵无力,如何能彰显我清音县的朝气与力量?”

“大人此言差矣。”宁瑜目光扫过台下那些之前演奏风格较为柔和的乐队,以及一些面露思索的百姓,“音乐之用,岂止‘激昂’一途?《乐记》有云,‘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真正的力量,并非只有外在的刚猛。春风化雨是力量,润物无声是力量,哀而不伤、乐而不淫亦是力量。音乐之妙,在于其丰富性与包容性,能表达人生百态,抚慰万千心灵。若只推崇一种风格,以统一的标准衡量所有,岂不是扼杀了音乐的生机与灵性?这清音县若只剩一种‘雷霆’之音,还能称之为‘清音’吗?”

他顿了顿,继续道:“方才那支乡村乐队所奏‘采薇调’,其音清越,其意恬淡,描绘的是劳作之余的欢愉与对自然的赞美,难道不美吗?那支老者所奏的‘幽谷泉’,空灵幽远,引人静思,难道没有价值吗?音乐之美,在于多样,在于真诚。若以权势或流行之名,定于一尊,排斥异己,则音乐将失去其灵魂,沦为媚上或媚俗的工具,这难道是诸位真正想看到的‘清音’吗?”

宁瑜的话语,引经据典,合情合理,如同清泉流淌,洗涤着被狂热气氛所笼罩的会场。许多原本只是盲从的百姓,开始露出深思的表情。那些之前被打低分的乐师,更是感同身受,向宁瑜投来感激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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