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法医停尸房（1/2）
圣玛利亚医院后墙根终年飘着福尔马林混合腐败花肥的浓烈酸气。陈默倚在背阴处的太平间铁皮送尸门旁，破棉袄沾满了门框滑腻的苔藓，每一次呼吸拉扯着肋骨深处未愈的隐痛，左肩冻烂的伤口在腐酸气味刺激下针扎般悸痛。他微微佝偻着背，右手始终紧捂胸口——破袄深处，怒江残图的冰冷棱角隔着污秽棉絮传递着一种沉重的真实感，如同半块寒冰压在心口。抬眼望向医院主楼的哥特式尖顶，阴沉的天空下，雕着石像鬼的飞檐拱券如同枯爪。
“笃…笃…笃…”
三声短促却清晰的金属叩击声从厚实的送尸门内侧传来。
陈默眼神一凛，手指猛地抠住门框凸起的锈蚀铆钉缝隙，用尽蛮力向外缓缓拉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的缝隙。浓烈到刺眼的福尔马林和次氯酸钠消毒水混合着某种冰冻内脏特有的、腥咸如海藻泥的寒气扑面涌出，冲得人太阳穴发胀。
门内阴影里，露出一张戴着厚重胶框眼镜、眼下挂着浓重乌青的瘦长脸。是许法医，他穿着一件染着几处深褐渍迹的白大褂，领口沾着几点细微的透明冰晶碎末。
“快进来！”他声音干涩急促，带着浓重的疲惫和被巨大秘密压抑的紧张。他目光警惕地扫过外面冰冷的雨雾和更远处医院灰蒙的主楼，一把将陈默拽进门内，又迅速将厚重的铁皮门“哐”地一声死死关紧、插上粗大的插销。
门内瞬间被绝对的阴寒笼罩。太平间很大，惨白刺眼的灯光照在墙壁和地面铺就的冰蓝色瓷砖上，反射出寒冷的光斑。空气粘滞沉重，如同沉在深海底部。巨大的金属尸检台冰冷反射着寒光。两侧一排排如同巨型金属抽屉的藏尸柜整齐排列，柜门上凝结着厚厚一层白霜。柜体缝隙深处不断泄出丝丝缕缕刺骨的白色冰雾，落在地面迅速凝结成滑脚的冰晶。四周墙壁上嵌着布满冷凝铜管，结着厚厚的冰霜。沉闷的制冷压缩机低吼如同深海巨兽在墙壁和地底深处持续轰鸣，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麻。
“在这边！最底下三号低温保存柜！”许法医搓着被寒气冻得发红的手，压低声音，引领陈默快步走向房间最深处靠近墙角的冷藏柜区。一排明显更巨大、柜门明显厚重得多的冰蓝色合金柜体矗立着，柜门上的仪表显示着零下四十度的深蓝刻度。3号柜前的地面上还残留着薄薄一层霜滑的脚印和水渍。
“昨天凌晨…码头巡警捞上来的泡胀尸体…胸口是开膛破肚的爪痕！”许法医指着3号柜厚重如银行金库的柜门，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和亢奋，“可尸检下来…他肺部里灌的不是黄浦江的浑水…而是含氧量超高的！纯净冰川寒泉！更离谱的是…”他一把抓住冷藏柜侧面巨大的合金把手！脸上肌肉因用力而绷紧！“他内脏在解剖时还在跳动！像是被冻住了时间！心跳声在显微镜下‘嘭、嘭、嘭’隔着皮肉都听得见！”
“咯…咯…吱…”
伴随着液压锁放气的刺耳细响和沉重得如同推开地狱之门的摩擦声！厚重的合金柜门被许法医用尽力气缓缓拉开！
一股远比普通停尸柜更加浓烈、裹挟着刺鼻的硝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如同万年沉冰深处矿物毒素混入铁锈的冰冷腥气猛地扑面而来！如同九幽冰川深处吹出的死亡气息！瞬间灌入口鼻！陈默只觉得肺腑都被冻结！
浓烈的白色寒雾如同浓汤般从打开的柜体深处狂涌而出！弥漫开来！柜壁内层结满了厚逾寸许的坚硬冰棱！柜体中央！
一个宽大的金属托盘上！
安静地躺着一具只覆盖着半张白布、赤裸上半身的尸体！
尸体浸泡在一种极其稠密的、类似实验室液氮存储用的淡蓝色半凝固低温防腐凝胶中！
即使被特殊处理过，尸体因长时间低温浸泡的浮肿依旧明显。皮肤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灰败青蓝色，如同被遗忘千年的深海岩芯。脸上五官被水泡和寒气侵蚀得模糊成一团，嘴唇乌紫外翻，眼窝被低温蒸腾的水汽蒸得凹陷，像两颗干瘪的黑葡萄。最触目惊心的是胸膛——一道巨大的、边缘呈撕裂锯齿状的爪痕，从左锁骨下方一直延伸至右侧肋下，皮肉因冷冻呈半透明结晶状。
“怪就怪在这！”许法医用一柄细长的不锈钢镊子尖端，小心翼翼地点向尸体左肩靠近锁骨窝的位置！“看到了吗？！”
陈默凝神看去！
那处并非爪伤区域的皮肉上，一个极其诡异、违背常理的印记清晰可见！
一个极其规则的、直径约两公分的圆形烙印！
烙印中心并非平滑烧灼的炭痕！而是呈现出极其精致、如同篆刻大师用刀锋在活皮上硬生生剔出来的——
**“十三”两个笔画刚硬凌厉的数字！**
烙印边缘清晰无比，呈深黑色，如同墨锭压出的深痕。烙印凹陷处最深，皮肉结构被完全破坏，呈现出炭化的深黑色。而烙印周边的皮肤，却因极端寒冷的冲击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粉红色冰晶花状！
更令人骇然的是，这烙印并非仅仅是表面印记！
其核心处的墨黑色炭痕之下，仿佛有某种活物寄生的网状纹路在粉红色冰晶底层若隐若现地扭结着！如同烧灼时注入皮下的诅咒烙印！
“还有更绝的！”许法医指着那巨大的撕裂爪痕，“这里！按解剖轨迹看，伤他的是某种带有神经混合腐蚀毒素的爪类武器！按理伤处会蔓延大面积坏死！可是你再看……”镊尖划向爪痕深处翻卷、呈半结晶化的皮肉断层边缘，“……所有神经纤维！血管！肌理组织！全部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极低温瞬间‘冻结定型’！所有的毒素扩散、组织坏死…像按了暂停键一样…只停留在受伤瞬间的程度！”他的声音带着解剖学狂热的颤抖，如同发现了神迹！
“还有这里…”镊子转方向，指向右腰侧一处极其细小、几乎难以察觉的锐器贯穿伤口。伤口边缘凝固着一种怪异的、如同凝结机油般粘稠的青紫色。“这应该是后来的伤…但…你看这伤口内部…”他将强光冷电探灯调到最亮，光束射入那细小的伤口深处！
只见伤口内部所有的肌肉组织脉络，竟以那道伤口为中心，向外辐射扩散出无数极其微细、肉眼几乎难辨的……**霜白色的纤细网状纹路！** 如同被亿万根冰冷的蛛网瞬间贯穿冻结！纹路间闪烁着极其细微的幽蓝光点！
“这像不像…被闪电劈中的瞬间形成的…‘闪电树状图’？但这温度…这冻痕！根本违反物理定律！这是…绝对的‘死之冻结’！”许法医的声音激动得变调。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的、如同错觉般的震颤！突然从尸体的胸腔内部传了出来！
非常轻微！
却极其清晰！
停尸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制冷机恒定的嗡鸣！许法医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猛地低头看向尸体！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全身汗毛倒竖！
紧接着！
就在许法医的强光探灯即将再次聚焦在伤口上的刹那！
尸体那只被凝胶覆盖、呈灰青色半透明的右手五指！
极其极其轻微地……
**向上弯曲了一下？！**
那动作微乎其微！如同冻僵的蟾蜍在冰层下最后的痉挛！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力量！
“动…动了？！！怎么可能？！”许法医骇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猛地向后退去，撞上了身后的工具推车！瓶瓶罐罐一阵摇晃！
那具躺在凝固凝胶中的尸体！
紧闭乌紫的眼皮猛地一颤！
仿佛要睁开！
覆盖着冰霜的嘴唇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
向外咧开！！！
一股混合着极其浓郁血腥和内脏冰渣腐朽气息的气流！
如同强压气泵喷出！
猛地从它半张的嘴中无声喷吐出来！
呼！
带着大片大片的冰蓝色凝结核结晶水雾！直喷许法医面门！
就在这时！
嘭！！！砰！！！！
一连串极其猛烈的撞击声！
如同巨大的铁锤狠狠砸在停尸房墙壁上！
猛地从两人身后！
从旁边相邻冷藏区域的墙壁内部深处传来！！！
震得墙壁和瓷砖哗啦啦作响！
被这突如其来的撞击声猛地一震！
那具尸体喷吐的动作瞬间一滞！
即将睁开的眼皮猛地顿住！
那僵硬诡异的笑容也僵在了那半咧开的乌紫嘴角！
巨大的撞击如同擂鼓在耳膜内炸响！
那堵厚重、结满白霜的、分隔低温库区和普通停尸区的内墙墙壁！
在巨大的外部撞击力下！毫无征兆地！
猛地向内塌陷！
伴随着混凝土碎片和飞溅的瓷砖！如同被无形巨兽破开的巨洞！
一只覆盖着如同冰甲般厚厚白霜、异常胀大苍白、指关节如同被强行拉直膨胀的灰白色巨大手臂！
裹挟着浓烈寒气！
如同攻城锤！
狠狠从破洞中伸了进来！
这手臂异常肿大！皮肤青灰浮肿近乎透明！如同注了水膨化过！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如同虫卵外壳般的冰碴结晶！粗大得如同成年壮汉的大腿！
它毫无目标地在塌陷的洞口附近疯狂挥舞、拍打！每一次挥砸都带着千钧之力！冰冷的合金推车如同纸皮般被扫飞！碎冰四处激射！
“呃…呃呃…！”
一阵极其低沉、如同气管被浓痰堵塞的嘶哑咆哮声！如同来自冰窟最深处的怒吼！从那墙体破洞后方黑黢黢的空间里传了出来！带着无尽疯狂与冰冷的饥饿！
是隔壁低温冷柜的“东西”！
也被这诡异的低温异动彻底唤醒了！
吼！！！
又一声更加狂暴的嘶吼传来！
紧接着！
嘭！嘭！嘭！！！
如同响应！如同挣脱！
停尸间内！
靠近陈默他们这一侧的！
另几个不同区域紧闭的藏尸合金柜门！
突然同时从内部传来剧烈的撞击闷响！！！
金属柜门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疯狂震颤！！！上面的厚重冰晶如同冰雹般簌簌脱落！
仿佛柜子里的所有“藏品”！
都要活过来！！！
“跑！这边！”许法医亡魂大冒！声音都变了调！他不管不顾地扯起吓瘫的陈默，不顾一切地冲向停尸房内侧唯一一个看似通往备用电力间的小铁门！那似乎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尸体冰柜堵塞的通道！
几乎在两人扑向小铁门的同时！
那被冰尸巨臂破开的墙洞对面！
一片片凝霜的冰蓝色防腐凝胶！如同强酸般顺着巨臂爬入破洞！
紧接着！
一个巨大得如同吹胀的畸形气球般的灰白头颅！
硬生生地！
从那破洞豁口处挤了出来！！！
那是颗怎样的头颅啊！
头顶稀疏残留着冰结粘连的头发，的肌肉！肿胀变形的五官如同面饼糊在了气球上！眼球早已不见！只剩下两个巨大的、不断淌出淡蓝色粘稠冰泪的幽深黑窟窿！窟窿深处似乎还有冰晶在蠕动！那张布满冰霜的嘴张得巨大！口腔内没有舌头！只有密密麻麻如同冰棱尖刺的倒勾状雪齿在剧烈扩张的口腔中闪着寒光！
就在这恐怖巨口张开到极限的瞬间！
咻！咻！咻！咻！
数道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刺耳破空声的锐芒！
如同被高压冰枪喷射而出！
猛地从那布满锯齿冰牙的巨口中电射而出！
目标！正是正在猛拽备用电力间铁门的许法医和陈默的后心！
那不是子弹！
而是几根完全由极度压缩后的、带着内脏碎冰粉末和血髓的冰渣凝成的尖锐冰梭！
冰梭边缘极其锐利！带着绝对零度毁灭生机的死气！
许法医猛地拉开沉重的铁门！侧身想把陈默推进去！自己再跟上！
噗嗤！噗嗤！噗嗤！
三声沉闷至极的锐器入肉脆响！
陈默只觉一股夹杂着刺骨冰寒的巨大冲击力猛地撞在背上！将他狠狠贯入漆黑的备用电力间！他踉跄扑倒在地！身体几处同时传来剧痛和瞬间冻结的麻痹感！
他回头！
电力间门口！
许法医还保持着推他进来的姿势！
身体却僵直地钉在原地！
他那张瘦长的脸上表情扭曲凝固！
双目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在他的咽喉正中央！
一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恐怖血洞！
完全被贯穿！
血洞边缘！
一圈如同活物般疯狂向内蔓延扩散的墨蓝色冰晶！
正以惊人的速度冻结肌肉、凝固血管、摧毁神经！
眨眼间已将那个贯穿的血洞冻结成一片浑浊透明的冰蓝色！
没有一丝血液流淌出来！只有寒气蒸腾！
而在他的左胸心口和右侧肋下！
各钉着一根更长的！足有手臂粗细！沾满了深红色冻血和碎裂内脏冰渣的巨型冰梭！
冰梭尾部带着巨大的动能还在嗡嗡震颤！
墨蓝色的冰霜瞬间弥漫了半个胸膛！
许法医的身体如同一尊被强行冻结的雕像！
在巨大的冲击力带动下！
重重地向后仰倒！
砸在冰冷湿滑的瓷砖地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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