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地下黑市(1/2)
流沙城的空气,如同凝固的、掺杂了铁锈和腐烂果实的泥沼,沉重地压在每一个初来者的胸口。驼铃的单调声响淹没在鼎沸的人声、沙驼的嘶鸣、以及远处金字塔隐约传来的、仿佛无数沙粒永恒摩擦的嗡鸣之中。陆羽的驼队在狭窄污秽的街道上缓慢蠕动,碾压着石板缝隙里渗出的、散发着馊味的黑色泥浆。伪装成护卫的赤岩战士们,面巾下的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每一扇破败窗户后的阴影。那几道如同附骨之疽的阴冷视线,始终如影随形。
“老骆驼酒馆”的招牌歪斜地挂在一座低矮土坯房的门楣上,木牌被风沙侵蚀得斑驳,上面那只抽象骆驼图案几乎难以辨认。推开沉重的、用沙漠硬木拼凑的店门,一股更加浓烈、更加浑浊的气息如同实质般撞了出来!
汗臭、劣质酒精的刺鼻、呕吐物的酸腐、烤焦肉类的油腻、以及一种极其浓烈的、混合了多种不知名辛香料和某种具有轻微致幻效果的沙漠植物的奇异甜香——这股气味,比外面街道上的更加浓缩、更加具有侵略性,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嗅觉,令人头晕目眩。
酒馆内部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油脂灯在油腻的墙壁上投下摇晃的光斑。空气污浊得几乎能看见悬浮的尘埃颗粒。十几张粗糙的木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客人:满身风沙的驼队护卫大声划拳,裸露着精壮上身的佣兵搂着衣着暴露的流莺调笑,眼神闪烁的掮客低声交谈,角落里甚至蜷缩着几个衣衫褴褛、眼神麻木的乞儿。喧闹、咒骂、杯盘碰撞声、放浪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声浪。
驼队的到来只是引起了几道短暂而警惕的扫视,便迅速被淹没在固有的嘈杂中。这种混乱,正是陆羽需要的掩护。
“把沙驼拴好,货物看紧!阿木,带两个人守着外面!”陆羽(沙羽)模仿着商队管事的口吻,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市侩,“其他人,跟我进去喝一杯,暖暖身子,去去晦气!这趟差事,真是晦气到家了!”他抱怨着,率先走向吧台。
昏迷的赤练被安置在酒馆最角落一张桌子旁,由两名最沉稳的战士“照顾”,担架巧妙地藏在桌下阴影里。沙蝎和独眼沙狼则被随意丢在墙角,如同两袋真正的垃圾,暂时无人理会。
吧台后面,站着一个身材异常肥胖、几乎塞满整个空间的男人。他光秃秃的头顶油光发亮,松弛的脸上堆着职业性的假笑,一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小眼睛却异常精明,滴溜溜地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客人。他就是“老骆驼酒馆”的老板兼酒保——没人知道他真名,都叫他肥驼。
“哟!沙羽管事?稀客稀客!”肥驼显然认出了陆羽伪装的商会身份,沙哑的声音带着夸张的热情,“听说你们这趟去赤岩,不太顺?沙蝎老大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用一块看不出原色的抹布擦着油腻的木杯,眼神却瞟向陆羽身后的队伍和墙角的“垃圾袋”。
“别提了!”陆羽摆摆手,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晦气表情,顺势将一小块沉甸甸的、未经打磨的火山晶髓碎块(从赤岩废墟收集的)滑到吧台来。路上还他妈撞了鬼,折了人手!肥驼,来几大杯最烈的沙蜥麦酒!再给兄弟们上点硬菜!钱不是问题,给老子压压惊!”他刻意表现出商队受挫后的暴躁和挥霍倾向。
晶髓碎块的棱角硌在肥驼肥厚的掌心,那温润的触感和微弱但纯净的火系能量波动让他细缝眼里的精光更亮了。“好说好说!沙羽管事爽快!”肥驼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迅速收起晶髓,麻利地倒了几大杯浑浊的、泛着泡沫的暗黄色液体推过来。浓烈的、如同变质麦芽混合腐败水果的酒精气味扑面而来。
“沙蜥麦酒,够劲!管饱!”肥驼吆喝着,又朝后厨方向吼了一嗓子:“死瘸子!烤蜥蜴蜴腿!要肥的!多加香料!”
陆羽端起那杯浑浊的液体,强忍着刺鼻的气味抿了一口。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奇异的麻痹感和微弱的幻觉,正是酒馆内那股奇异甜香的来源——某种低阶的致幻香料被大量加入了酒中,既能让人放松警惕、口风变松,又能让酒客沉迷消费。
就在陆羽放下酒杯,准备切入正题,向肥驼打听“大主顾”和消息灵通人士时——
“唔…” 角落里,昏迷的赤练突然发出一声极其痛苦的、压抑的呻吟!
她躺在担架上的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墨绿色的长发从头巾边缘散落,露出苍白的额头。此刻,那额间被头巾遮盖的皮肤下,一点极其微弱的金色光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珠,骤然亮起!光芒勾勒出一个微小却清晰的、燃烧着金焰的日轮轮廓!同时,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
酒馆内弥漫的、那浓烈到几乎形成实质烟雾的混合香料气息,尤其是其中一种名为“幻梦沙铃”的淡紫色花粉,如同催化剂,疯狂刺激着她体内沉睡的巫女血脉和那被强行压制的日轮烙印!沙蝎近在咫尺,其灵魂深处残留的、关于沙神教核心区域的恐怖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瞬间被这股刺激唤醒、共振,化作狂暴的洪流,不受控制地涌入赤练脆弱的意识!
“沙…沙…牢…”赤练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发出破碎的音节,声音细若蚊蚋,却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第三…甬道…左…左七…右…三…石…石门…冷…好冷…沙…沙漏…在…转…”
她的身体如同触电般绷紧,又猛地松弛下去,额间的日轮光芒急剧闪烁几下,骤然熄灭。剧烈的精神冲击让她再次陷入深度昏迷,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仿佛生命力被抽走了一部分,只有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的泪水,迅速消失在鬓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极其短暂,酒馆内的喧嚣掩盖了赤练的呻吟和呓语。但一直密切关注她的战士和陆羽,却看得清清楚楚!
第三甬道!左七右三石门!沙漏在转!
这几个破碎的词语,如同惊雷在陆羽脑海中炸响!沙蝎记忆碎片中关于沙牢位置的线索!而且提到了“沙漏在转”——难道与金字塔深处的“永恒沙漏”有关?母亲是否就被关押在那里?!
陆羽的心脏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但他强行压住翻涌的气血,脸上瞬间转换成对“手下兄弟突然发病”的“担忧”和“烦躁”。
“妈的!晦气!”陆羽猛地一拍吧台,对着看守赤练的战士骂道:“怎么搞的?!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吗?!这鬼地方气味冲,把他熏着了?抬到后面通风的地方去!”他看似在发火,实则给了战士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保护赤练,隔绝香料!
战士会意,连忙和同伴抬起担架,走向酒馆后门连接的小院方向。
肥驼也被这动静吸引,看着被抬走的赤练,细缝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被陆羽转移了话题。
“肥驼,让你见笑了。”陆羽端起酒杯猛灌一口,似乎想用酒精压下“烦躁”,压低声音道:“这趟差事不顺,兄弟折损,货物也…唉!我想找点‘硬货’,给商会和沙蝎老大补补亏空,顺便打听点‘门路’,看看有没有‘大主顾’急需些…市面上不好找的东西?”他眼神意有所指,手指在油腻的吧台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
肥驼脸上的假笑更深了,小眼睛里的精光几乎要溢出来。他自然听懂了“硬货”和“门路”的潜台词。沙蝎的人,带着“货物”(指赤练和俘虏?),还损失了人手,现在急于寻找黑市脱手或补亏空,再正常不过。
“嘿嘿,沙羽管事有眼光!”肥驼凑近了些,油腻的呼吸几乎喷到陆羽脸上,声音压得更低:“要说路子野,消息灵,还得是‘沙鼠’。那小子鼻子灵得很,城里犄角旮旯的事,没他不知道的。不过…”他搓了搓肥厚的手指,意思不言而喻。
陆羽毫不犹豫,又一小块品质更好的火山晶髓塞了过去:“引荐费。只要路子靠谱,好处少不了你的,也少不了沙鼠的。”
肥驼满意地掂量了一下晶髓,肥脸上笑开了花:“爽快!沙鼠那小子,每天晚上‘沙尘暴’刮起来的时候,喜欢在‘黑街’尽头那尊断腿的石骆驼:‘瘸腿老骆驼,驮不驮新沙?’他要是回你:‘新沙压旧沙,就看金子沉不沉。’那就是他了。”
瘸腿老骆驼,驮不驮新沙?新沙压旧沙,就看金子沉不沉。
接头暗号!陆羽牢牢记在心中。“黑街”他知道,是流沙城有名的贫民窟与混乱地带,位于城市西北角,也是流沙城地下黑市的几个入口之一。
“谢了,肥驼!回头请你喝好酒!”陆羽将杯中浑浊的液体一饮而尽,那强烈的致幻感让他微微皱眉,但混沌灵力流转,瞬间将不适感压下。他不再停留,留下两个战士看守货物和俘虏,带着剩余的人,快速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酒馆。
走出酒馆,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流沙城的夜晚没有星光,只有金字塔塔尖那颗“小太阳”散发着朦胧而冰冷的光晕,给整座城市披上一层诡异的淡金色薄纱。风开始变大,卷起地上的沙尘,发出呜呜的声响,真正的“沙尘暴”正在酝酿。
陆羽一行人迅速汇入逐渐稀疏的人流,朝着城市西北角的“黑街”方向潜行。街道上的守卫明显增多,巡逻队穿着暗黄色皮甲,手持火把和武器,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行人。金字塔方向散发出的精神威压似乎更强了,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心头,让人莫名烦躁。
黑街名副其实。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两侧是低矮得几乎要坍塌的土屋和胡乱搭建的窝棚,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空气中弥漫着粪便、腐烂物和绝望的气息。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只有零星几点微弱的灯火从窗户缝隙中透出,如同鬼火。街道上人影稀疏,大多是行色匆匆、裹紧破烂衣物的贫民,或是躲在阴影里、眼神如同饿狼的流浪汉。
一行人按照记忆,在黑街复杂的小巷中穿行。风声越来越大,卷起的沙粒打在脸上生疼。金字塔的威压在这里似乎被扭曲放大,夹杂着无数贫民绝望、麻木、怨恨的负面情绪,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精神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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