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共生血(1/2)
沈观的靴子踩在果房地面时,能清晰感觉到脚底传来的震动不是建筑的摇晃,是果房内壁在 “呼吸”。那内壁泛着淡粉色的光泽,像剥去外皮的心脏,每跳一下,墙上的血管纹路就亮一分,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温热的腥甜,像刚打开的急救箱。他抬头盯着房中央悬浮的血果,拳头不自觉攥紧,左掌刚割开的伤口还在渗血,刀刃的冷意还残留在指缝间。
血果比他想象中更大,足有篮球大小,深紫色的外壳上爬满银色的纹路,像凝固的闪电。最刺眼的是顶端那道裂缝不足半指宽,却透出淡金色的骨盾形光晕,光晕里隐约能看到 “铁树契印” 的轮廓,像藏在蛋壳里的雏鸟,每随内壁的跳动亮一下,就往他心口扎一下。
“至亲之血缺失,将于 50 秒后自毁,倒计时开始 ——”
系统的女声突然在果房里炸开,不是从某个喇叭里传来,而是直接裹着空气钻进耳朵,机械音里还缠着细微的电流声,像有只小虫子在耳膜上爬。沈观猛地低头看手腕虚拟倒计时的红光已经亮起,50、49、48…… 数字跳得比他的心跳还快。
他没多想,把割开的左掌握成拳,指缝里的血珠立刻往下滴。第一滴血刚碰到血果外壳,就像水滴在了荷叶上,“嗖” 地被弹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暗红的弧线,落地瞬间发出 “呲” 的一声不是血珠碎裂的声音,是汽化的声响,像烧红的铁丝插进了冷水里,还冒起一缕淡白色的烟,烟味里带着股刺鼻的腥气,像变质的铁锈。
“别再一个人割,割我也一样。”
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沈观转头看白鸢,心脏猛地一紧她的右手已经完全变了样,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成了深绿色的木质纹理,年轮一圈圈顺着小臂往上爬,已经缠到了锁骨下方,像藤蔓死死裹住了骨头。可她的左手还是正常的,指尖泛着冷白,攥着他手腕时,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比平时低了些,还带着点树汁的清苦味。
“你的手……” 沈观的声音发哑,他能看到白鸢树化的右手指关节处,还嵌着之前打斗时留下的金属碎片,木质皮肤下隐约能看到绿色的 “血管” 在跳动。
白鸢没管自己的手,只是低头看向地面两团血珠正各自在地上滚动,沈观的血是暗红的,带着铁锈的沉,她的血是淡绿的,混着点透明的汁液,像两颗不同颜色的玻璃珠。它们绕着圈靠近,可每次快要碰到一起时,就像撞上了无形的墙,“嗒” 地弹开,连一丝血痕都蹭不上。
“非血缘,连血都融不了。” 白鸢的声音轻了些,眼神落在那两团血珠上,“系统把‘亲人’写进物理法则里了。”
沈观抬头看倒计时:40、39、38…… 光晕里的铁树契印似乎暗了一分,果房内壁的跳动也变得急促起来,连空气里的腥甜味都浓了。他知道,再找不到至亲之血,他们和这果房里的一切,都会在几十秒后炸成碎片。
“哗啦 ——”
一阵铁链拖拽的声响突然从果房门口传来,沈观和白鸢同时转头,只见两道半透明的影子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甩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是养父母的鬼魂。
他们的形体比上次见面时更淡了,像被水浸湿后又撕成两半的照片,边缘不断往下掉黑灰,风一吹就散成细屑。养父穿的还是当年离开家时的那件蓝布衬衫,袖口磨破了边,养母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他们摔在地上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手肘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往血果的方向挪,黑灰从他们的衣角、发梢往下掉,在地上拖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对不住…… 对不住……”
养母先开了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像刚出生的婴儿找不到妈妈时的啼哭。她一边哭,一边往血果的方向磕头,额头碰到地面时,发出 “咚” 的轻响,每磕一下,她的形体就淡一分。养父没说话,只是跟着磕头,额头抵在地上,肩膀不停发抖,原本还算清晰的脸,此刻已经模糊得只剩个轮廓。
“嘀检测到有效忏悔,血果裂缝扩大 2。”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响起,这次没有电流声,反而带着点机械的平淡。沈观和白鸢同时看向血果那道裂缝果然宽了些,淡金色的光晕更亮了,铁树契印的纹路也清晰了几分,甚至能看到契印中心那一点绿色的微光。
就在这时,沈观的口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他伸手一摸,指尖碰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是乳牙钥匙的最后一片。还没等他拿出来,那片钥匙就自己从口袋里飞了出去,旋转着悬在血果的裂缝前。钥匙是泛黄的乳白色,上面还留着当年阿青乳牙的纹路,边缘有些磨损,悬在空中时,钥匙孔里突然透出一道浅粉色的光,像夕阳的颜色。
光渐渐凝成了一个小小的虚影是阿青。
才四岁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辫子上还系着当年他给她买的红色小绳,绳子已经有些褪色。她怀里抱着那只掉了耳朵的布兔,兔子的另一只耳朵也耷拉着,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是当年被邻居家的狗扯坏的那只。阿青就站在那里,半透明的身子随着光晕轻轻晃,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沈观,小嘴巴动了动。下一秒,淡粉色的童声字幕就浮在了空中,字体圆圆的,像她平时写的字:
“哥哥,这次不要再推我进去,好吗?”
“阿青!” 沈观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想往前走,左脚刚迈出去,左眼突然传来一阵灼烧感是孽镜要开启的征兆,眼白里的血丝瞬间爬满,视线里开始浮现出那些被他封印在镜子里的怨灵的脸。
“别开镜。” 白鸢的手突然覆在了他的左眼上,树化的手背带着点凉意,刚好压下了那阵灼烧感,“让镜子里的人歇一口气,也让你自己歇一口气。”
沈观的动作顿住了,他能感觉到白鸢手背上细小的木质纹路,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他低头看倒计时:28、27、26…… 阿青的虚影还站在那里,抱着布兔,怯生生地看着他,像在等他的回答。
“没时间了。” 白鸢突然收回手,转头看向自己树化的右手。她的指尖在刀锯肢的金属接口处摸索了一下,“咔嗒” 一声,一根深绿色的藤蔓从接口里抽了出来是根中空的输血管,藤蔓的表面爬满细小的绒毛,顶端还有个尖尖的接口,像植物的根须。
她没犹豫,把藤蔓的一端对准自己树化的静脉,轻轻一扎。“嘶 ——” 她倒抽了口气,深绿色的汁液顺着藤蔓的中空管流了进去,很快就和她淡绿色的血混在了一起,变成了更深的绿色。然后,她把藤蔓的另一端递到沈观唇边,距离近得能让他闻到藤蔓的清苦味,还有她血里的薄荷香。
“喝一口,再吐回去给我。” 白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混成第三方血脉,说不定能骗过系统。”
沈观愣了 0.5 秒。他看着那根藤蔓,看着白鸢树化的右手上不断渗出的透明汁液,看着她锁骨处还在往上爬的年轮纹他知道,这样做对白鸢的伤害有多大,树化的身体本就脆弱,再抽出血液,说不定会加速她的异化。
“快!” 白鸢催促了一声,把藤蔓又往前递了递,“倒计时要到 20 秒了!”
沈观抬头看了眼倒计时:25、24、23…… 他不再犹豫,张开嘴咬住了藤蔓的顶端。藤蔓的口感很韧,像晒干的草绳,他轻轻一吸,一股温热的液体就顺着藤蔓滑进了嘴里首先是铁锈味,像咬了一口旧铁钉,然后是清凉的薄荷味,压下了铁锈的腥,最后是一缕极淡的桂花香,很轻,像记忆里那年秋天,他给阿青买的桂花包子刚出锅时的味道。
那是白鸢记忆里最暖的一口 “人间味”。
沈观把血含在舌底,没有咽下去。他低头,凑近白鸢的耳后那里有个刀锯肢的金属接口,边缘还留着干涸的血迹。他轻轻覆上去,把含在嘴里的血渡了过去。温热的血刚碰到接口,白鸢就轻轻颤了一下,树化的肩膀微微发抖,却没推开他。
就在这时,一道暗红色的血线从沈观的嘴角牵出,一道深绿色的血线从白鸢的耳后牵出,两道血线在空中交织,慢慢绕成了一个∞形的循环。血线是发光的,淡红色和深绿色的光混在一起,变成了柔和的橙黄色,像夕阳的颜色。
地上那两团原本互不融合的血珠,突然像被按下了倒放键它们从地面上飘了起来,顺着血线的方向往回飞,一道飞回沈观左掌的伤口,一道飞回白鸢树化的静脉,连一点痕迹都没剩。
“嘀嘀 ——”
系统的声音突然卡壳了,电子音变得扭曲,像老式收音机没信号时的杂音。紧接着,一行红色的报错码凭空浮现在空中,字体闪烁不定:
【Error 404:血缘定义丢失,是否重新编写?】
沈观和白鸢同时抬头看倒计时数字停在了 00:00:25,不再跳动。血果的裂缝又扩大了,这次直接到了一指宽,淡金色的光晕里,铁树契印完全露了出来那是一枚巴掌大的骨盾形契印,材质像温润的骨瓷,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心还嵌着一点绿色的微光,像颗小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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