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八 （公元305年－308年）（2/2）

有人劝司马越不要召见刘舆，说刘舆这人就像油一样，沾到谁谁就被连累。可刘舆来了之后，一开始司马越确实不太待见他。但刘舆这人很厉害，他暗中把天下的军队名册、仓库物资、牛马数量、器械装备，还有水陆地形，全都默默记在了心里。当时国家大事一堆，每次开会讨论，从长史潘滔往下，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应对，只有刘舆能随机应变、分析谋划。司马越一下子来了兴趣，和他聊得特别投机，马上任命他为左长史，把军国大事全交给他处理。刘舆还劝司马越派弟弟刘琨去镇守并州，加强北方防御。司马越就上奏朝廷，让刘琨当了并州刺史，又让东燕王司马腾担任车骑将军，负责邺城军务，镇守邺城。

十一月己巳这天晚上，晋惠帝吃饼中毒了，第二天庚午就在显阳殿去世。羊皇后觉得自己是晋怀帝司马炽的嫂子，如果司马炽即位，自己当不了太后，就想立清河王司马覃当皇帝。侍中华混赶紧劝她：“司马炽当太子很久了，大家都认可他，现在可不能随便换人！”华混立刻写了公开信派人快马加鞭告诉太傅司马越，把司马炽召进皇宫。羊皇后已经把司马覃叫到尚书阁了，听说情况有变，只好借口生病让他回去。癸酉这天，司马炽当上了皇帝，宣布大赦天下，尊羊皇后为惠皇后，让她住在弘训宫；追尊自己的母亲王才人 为皇太后；立妃子梁氏为皇后。

晋怀帝开始按照老规矩，在东堂处理朝政。每次举办宴会，他都和大臣们讨论国事，研究经典。黄门侍郎傅宣感叹道：“今天又能看到像晋武帝时期那样的景象了！”

十二月壬午初一，发生了日食。

太傅司马越用皇帝诏书征召河间王司马颙当司徒，司马颙就动身前往。南阳王司马模派部将梁臣在新安半路拦住他，在车里把他勒死了，还杀了他三个儿子。

辛丑这天，朝廷任命中书监温羡为左光禄大夫，兼任司徒；任命尚书左仆射王衍为司空。

己酉这天，晋惠帝被葬在太阳陵。

刘琨到上党时，东燕王司马腾就从井陉往东走了。当时并州闹饥荒，还总被胡人劫掠，各个郡县都保不住自己。州里的将领田甄、田兰、任祉、祁济、李恽、薄盛，还有一万多百姓，都跟着司马腾去冀州找吃的，被叫做“乞活”。这样一来，并州剩下的住户不到两万户，到处都是强盗，路也走不通了。刘琨在上党招募了五百士兵，一边打仗一边前进。到晋阳时，官府和寺庙都被烧毁了，城里城外一片萧条。刘琨就安抚百姓，招纳流民，慢慢的，人开始多起来。

永嘉元年（公元307年）

春天正月癸丑，朝廷大赦天下，改了年号。

吏部郎周穆是太傅司马越姑姑的儿子，他和妹夫御史中丞诸葛玫劝司马越：“皇上能当太弟，是张方的主意。清河王本来就是太子，您应该拥立他。”司马越没答应。他们还不死心，又去劝，司马越生气了，把他们杀了。

二月，王弥在青州、徐州一带作乱，自称征东大将军，杀了不少朝廷官员。太傅司马越让公车令东莱人鞠羡当本郡太守，去讨伐王弥，结果鞠羡反被王弥杀了。

陈敏治理地方没章法，有才能的人都不愿意跟着他。他的子弟又凶狠残暴，到处惹麻烦，顾荣、周玘等人很担心。庐江内史华谭给顾荣他们写信说：“陈敏霸占吴、会地区，就像早上的露水一样，命长不了。你们有的是地方大官，有的是皇帝近臣，却在奸人手下做事，向叛逆投降，不觉得羞耻吗？吴武烈皇帝父子都是英雄豪杰，才成就大业。就凭陈敏这么狡猾，他七个弟弟又这么没用，还想模仿孙策、孙权，你们这些贤能之人肯定不会答应。现在皇上要回东边，朝廷里都是有才能的人，马上就要派大军来平定建业，到时候你们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中原的人？”顾荣他们本来就想除掉陈敏，看到信后很惭愧，就偷偷派人告诉征东大将军刘准，让他发兵到长江边，自己愿意当内应，还剪下头发作为凭证。刘准派扬州刺史刘机等人从历阳出发讨伐陈敏。

陈敏派弟弟广武将军陈昶带几万士兵驻守乌江，历阳太守陈宏驻守牛渚。陈敏的另一个弟弟陈处发现顾荣等人有二心，劝陈敏杀了他们，陈敏不听。

陈昶的司马钱广和周玘是同乡，周玘就偷偷让钱广杀了陈昶，然后宣称州里已经杀了陈敏，谁敢乱动就灭三族。钱广在朱雀桥南聚集军队。陈敏派甘卓去讨伐钱广，把精锐部队都交给了他。顾荣怕陈敏怀疑自己，就主动去见陈敏。陈敏说：“你应该出去镇守，怎么能来我这儿？”顾荣只好出来，和周玘一起劝甘卓：“如果江东的事能成，我们就一起干。但你看看现在的形势，能成功吗？陈敏就是个普通人，政令变来变去，没个准主意，他的子弟又骄横，肯定要失败。我们现在还安心接受他给的官职俸禄，等他失败了，西边的军队把我们的脑袋送到洛阳，上面写着‘逆贼顾荣、甘卓之首’，这可是一辈子的耻辱！”甘卓就假装生病，接回女儿，拆了桥，把船都收到南岸，和周玘、顾荣，还有前松滋侯相丹杨人纪瞻一起攻打陈敏。陈敏亲自带一万多人去讨伐甘卓，甘卓的士兵隔着河对陈敏的军队喊：“我们当初为陈敏卖命，就是看在顾荣、周玘的面子上，现在他们都反了，你们还坚持什么！”陈敏的士兵听了都犹豫不定，顾荣一挥白羽扇，这些人立刻就逃散了。陈敏一个人骑马往北跑，在江乘被追上抓住。他叹气说：“是这些人害了我，才落到今天这地步！”又对弟弟陈处说：“是我对不起你，你没对不起我！”最后，陈敏在建业被斩首，还被灭了三族。会稽等郡也都杀了陈敏的其他弟弟。

当时平东将军周馥代替刘准镇守寿春。三月己未初一，周馥把陈敏的首级送到京城。朝廷下诏征召顾荣为侍中，纪瞻为尚书郎。太傅司马越征召周玘为参军，陆玩为掾。陆玩是陆机的堂弟。顾荣等人走到徐州，听说北方越来越乱，就犹豫着不想往前走了。司马越给徐州刺史裴盾写信说：“要是顾荣他们磨磨蹭蹭，就按军法处理！”顾荣等人害怕了，赶紧逃回去。裴盾是裴楷的侄子，也是司马越妃子的哥哥。

西阳的少数民族侵犯江夏，太守杨珉召集将领们商量对策。将领们争着出主意，只有骑督朱伺不说话。杨珉问：“朱将军怎么不说话？”朱伺说：“他们靠嘴说，我只靠实力。”杨珉又问：“将军以前打仗，为什么总能赢？”朱伺说：“两军对阵，就得沉住气。他们沉不住，我能沉住，所以能赢。”杨珉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朝廷下诏恢复杨太后的尊号；丁卯这天，重新安葬了她，谥号为武悼。

庚午这天，朝廷立清河王司马覃的弟弟豫章王司马诠为皇太子。辛未这天，宣布大赦天下。

晋怀帝亲自处理朝政，关心各种事务，太傅司马越很不高兴，坚决请求到外地任职。庚辰这天，司马越离开京城，去许昌镇守。

朝廷任命高密王司马略为征南大将军，负责荆州军务，镇守襄阳；南阳王司马模为征西大将军，负责秦、雍、梁、益四州军务，镇守长安；东燕王司马腾改封为新蔡王，负责司、冀二州军务，继续镇守邺城。

公师藩死后，汲桑逃回苑中，又召集人马在郡县抢劫，自称大将军，说要为成都王司马颖报仇。他让石勒当先锋，所到之处攻无不克，还任命石勒为扫虏将军，然后进攻邺城。当时邺城的官府仓库空了，可新蔡武哀王司马腾家里很有钱。司马腾这人特别小气，平时从不救济别人，到了危急时刻，才给将士们每人发几升米、一丈几尺布，所以没人愿意为他卖命。夏天五月，汲桑大败魏郡太守冯嵩，长驱直入邺城。司马腾骑着快马逃跑，被汲桑的部将李丰杀了。汲桑把成都王司马颖的棺材从坟里挖出来，放在车上，每次行动都要先向棺材“请示”。接着，他们烧毁了邺城的宫殿，大火烧了十多天才灭，还杀了一万多百姓，抢了东西后离开。汲桑从延津渡过黄河，向南攻打兖州。太傅司马越非常害怕，派苟曦和将军王赞等人去讨伐汲桑和石勒。

秦州的流民邓定、訇氐等人占领成固，在汉中一带烧杀抢掠。梁州刺史张殷派巴西太守张燕去讨伐。邓定他们饿得不行，就假装向张燕投降，还送了不少贿赂，张燕因此放慢了进攻的节奏。邓定又偷偷让訇氐向成国求救，成国君主李雄派太尉李离、司徒李云、司空李璜率领两万大军救援。双方一交战，张燕被打得大败，张殷和汉中太守杜孟治吓得弃城而逃。十几天后，李离等人撤兵，把汉中的百姓全都迁到了蜀地。不过，汉中人句方、白落又带着官吏百姓回去守住了南郑。

石勒和苟曦在平原、阳平一带对峙了好几个月，大大小小打了三十多场仗，各有胜负。这年秋天七月己酉初一，太傅司马越驻扎在官渡，给苟曦撑腰打气。

己未日，朝廷任命琅邪王司马睿为安东将军，负责都督扬州江南地区的军事，还授予他符节，让他镇守建业。

八月己卯初一，苟曦在东武阳攻打汲桑，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汲桑没办法，只能退守清渊。

朝廷还把荆州、江州的八个郡划分出来，设立了湘州。

九月戊申日，琅邪王司马睿抵达建业。司马睿把安东司马王导当作自己的主心骨，对他十分信任，什么事都要问他的意见。可司马睿之前名声一般，江南的世家大族都不太愿意归附他，来了好久，也没几个士大夫主动来拜访。王导为此很发愁。正好赶上司马睿外出观看修禊仪式，王导就让司马睿坐着华丽的轿子，带着威风的仪仗队，自己和一众名士骑着马跟在后面。纪瞻、顾荣等人看到这阵仗，又惊讶又好奇，纷纷在路边行礼。王导趁机劝司马睿：“顾荣、贺循是江南有声望的人，要是能把他们请出来做官，就能收服人心。这两人来了，其他人肯定也会跟着来。”司马睿就派王导亲自去拜访贺循、顾荣，两人都答应出来做官。司马睿任命贺循为吴国内史，顾荣为军司，还加授散骑常侍，军府里的大小政事都和他商量。又任命纪瞻为军祭酒，卞壶为从事中郎，周玘为仓曹属，琅邪人刘超为舍人，张闿和鲁国人孔衍为参军。卞壶是卞粹的儿子，张闿是张昭的曾孙。王导还劝司马睿：“要用谦逊的态度结交士人，生活节俭保证用度，推行清静无为的政策，安抚好新归附的人和本地人。”这么一来，江东的人渐渐就归心了。司马睿刚到的时候，经常喝酒误事，王导劝了他之后，他让人倒酒，自己直接把酒杯倒扣，从此就戒酒了。

苟曦乘胜追击汲桑，接连攻破他的八座营垒，杀了一万多人。汲桑和石勒收拾残部，打算投奔汉国，结果在赤桥被冀州刺史谯国人丁绍拦住，又吃了败仗。汲桑逃到养马场，石勒逃到乐平。太傅司马越回到许昌，给苟曦加官为抚军将军，都督青州、兖州军事；丁绍加官为宁北将军，监理冀州军事，两人都被授予符节。

苟曦多次打败强敌，威名远扬，他擅长处理繁杂的事务，但执法非常严厉。他的姨母来投靠他，苟曦对她十分孝顺。姨母的儿子想当将军，苟曦一开始不答应，说：“我执法不讲情面，你以后可别后悔！”但姨母的儿子坚持要当，苟曦就任命他为督护。没想到这人后来犯了法，苟曦拿着符节就把他斩了，姨母磕头求情也没用。杀完人，苟曦穿上丧服哭着说：“杀你的是兖州刺史，哭你的是苟道将。”

胡人的部落首领张督、冯莫突等人，手下有几千人，驻扎在上党。石勒跑去投奔他们，还劝张督：“刘单于起兵攻打晋朝，您却拒不服从，您觉得自己能一直这么独立下去吗？”张督说：“不能。”石勒又说：“那您怎么不早点找个靠山？现在部落里的人都接受了单于的赏赐招募，经常聚在一起商量，想背叛您去投靠单于呢！”张督觉得有道理。这年冬天十月，张督等人跟着石勒单枪匹马去归附汉国，汉王刘渊封张督为亲汉王，冯莫突为都督部大，任命石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让他统领这些人。

乌桓人张伏利度手下有两千人，驻扎在乐平，刘渊多次派人去招降，都没成功。石勒假装得罪了刘渊，跑去投奔张伏利度。张伏利度很高兴，和他结拜为兄弟，还让石勒带领胡人四处劫掠。石勒打仗特别厉害，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胡人们都很害怕、信服他。石勒看大家都心向自己，就在聚会的时候抓住张伏利度，问胡人们：“现在要干大事，我和张伏利度谁适合当首领？”大家一致推举石勒。石勒这才放了张伏利度，带着他的手下归附汉国。刘渊加封石勒为督山东征讨诸军事，还把张伏利度的部众交给他统领。

十一月戊申初一，发生了日食。

甲寅日，朝廷任命尚书右仆射和郁为征北将军，镇守邺城。

乙亥日，王衍被任命为司徒。王衍劝太傅司马越：“现在朝廷局势危急又混乱，要靠各地的长官，得找那些文武双全的人来担任。”于是，司马越让弟弟王澄担任荆州都督，同族弟弟王敦担任青州刺史，还对他们说：“荆州有长江、汉水的险要地势，青州有背靠大海的天险，你们两个在外面，我在朝廷里面，这就好比狡兔有三个窝，安全得很。”王澄到了荆州后，任命郭舒为别驾，把府里的事务都交给他处理。王澄却整天喝酒，不管正事，就算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也不当回事。郭舒经常苦苦劝谏，说应该爱护百姓、训练军队，保住荆州，可王澄根本不听。

十二月戊寅日，“乞活军”的田甄、田兰、薄盛等人起兵，为新蔡王司马腾报仇，在乐陵杀了汲桑，还把成都王司马颖的棺材扔到枯井里，幸好司马颖以前的部下把棺材捞出来重新安葬了。

甲午日，朝廷任命前太傅刘实担任太尉，刘实以年老为由坚决推辞，朝廷没答应。庚子日，任命光禄大夫高光为尚书令。

前北军中候吕雍、度支校尉陈颜等人，图谋拥立清河王司马覃为太子，事情败露后，太傅司马越假传诏令，把司马覃囚禁在金墉城。一开始，司马越和苟曦关系特别好，还请他到家里，结拜为兄弟。但司马潘滔劝司马越：“兖州是个战略要地，当年魏武帝曹操就是从这里起家的。苟曦野心不小，不是那种一心效忠的臣子，让他在兖州待久了，迟早是心腹大患。不如把他调到青州，给他更高的名号，苟曦肯定会高兴。您自己来掌管兖州，经营中原，保卫朝廷，这就是所谓的防患于未然。”司马越觉得有道理。癸卯日，司马越自己担任丞相，兼任兖州牧，都督兖州、豫州、司州、冀州、幽州、并州诸军事；任命苟曦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授侍中、假节，都督青州诸军事，兼任青州刺史，封东平郡公。从这以后，司马越和苟曦就有了矛盾。

苟曦到了青州，靠严酷的手段树立威严，每天都杀人立威，青州百姓都叫他“屠伯”。顿丘太守魏植被流民逼迫，手下聚集了五六万人，在兖州大肆抢掠。苟曦出兵驻扎在无盐，准备讨伐魏植，还让弟弟苟纯管理青州。苟纯杀人比苟曦还厉害。不过最后苟曦还是打败了魏植。

早年，阳平人刘灵出身贫贱，却力大无穷，能徒手制服狂奔的牛，跑起来比马还快。当时的人虽然觉得他很特别，但没人愿意举荐他。刘灵常常捶胸叹息：“老天爷啊，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大乱！”等公师藩起兵后，刘灵自称将军，在赵、魏一带劫掠。后来王弥被苟纯打败，刘灵也被王赞打败，两人就一起派使者向汉国投降。汉国封王弥为镇东大将军、青州和徐州二州牧、都督缘海诸军事，封东莱公；封刘灵为平北将军。

李钊到了宁州，州里的人推举他管理州中事务。治中毛孟跑到京城，请求朝廷派新的刺史，接连上奏了好几次，都没人理会。毛孟说：“主君去世，州里陷入困境，我不远万里来京城求救，可一片诚心却没人在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着就要自杀。朝廷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任命魏兴太守王逊为宁州刺史，还下诏让交州出兵救援李钊。交州刺史吾彦派儿子吾咨带兵前去救援。

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拓跋禄官去世后，弟弟猗卢统一拓跋三部，与慕容廆互通友好。

永嘉二年（公元308年）正月丙午初一，发生日食。丁未日，朝廷大赦天下。汉王刘渊派抚军将军刘聪等十员将领南下占据太行山脉，辅汉将军石勒等十员将领东进赵、魏地区。

二月辛卯日，太傅司马越杀害清河王司马覃。庚子日，石勒进攻常山，被王浚击败。凉州刺史张轨中风不能说话，让儿子张茂代管州务。陇西内史晋昌人张越身为凉州大族，想取代张轨，便与哥哥酒泉太守张镇、西平太守曹祛合谋，派使者到长安告诉南阳王司马模，称张轨病重，请求让秦州刺史贾龛接替。贾龛本想答应，却被哥哥劝止：“张轨是西州名士，威名远扬，你凭什么取代他？”贾龛这才作罢。张镇、曹祛仍上疏请求另派刺史，未等回复就发布檄文废黜张轨，让军司杜耽代管州务，还让杜耽上表推荐张越为刺史。

张轨本想退位回宜阳养老，长史王融、参军孟畅却撕碎檄文闯入劝谏：“晋室多难，您镇守西夏，张镇兄弟竟敢作乱，应出兵讨伐！”恰逢张轨长子张寔从京城归来，张轨便任命他为中督护领兵征讨。张寔先派张镇外甥令狐亚劝降，张镇悔悟归降。张寔又南下击败曹祛。朝廷接到张镇、曹祛的奏疏后，任命侍中袁瑜为凉州刺史。治中杨澹急驰长安，割耳于盘中申诉张轨被诬。南阳王司马模与武威太守张琠先后上表留张轨，朝廷最终下诏诛杀曹祛。张寔率三万步骑斩杀曹祛，张越逃奔邺城，凉州之乱平定。

三月，太傅司马越从许昌移镇鄄城。王弥收集散兵后势力复振，分兵攻打青、徐、兖、豫四州，攻陷郡县杀守令，聚众数万。苟曦与之连战不胜。四月丁亥日，王弥攻入许昌。司马越派司马王斌率五千甲士入卫京城，张轨也派督护北宫纯带兵勤王。五月，王弥从轘辕关进军，在伊水北岸击败官军，京城震动，宫城门白天紧闭。壬戌日，王弥兵临洛阳屯津阳门，朝廷命王衍都督征讨军事。甲子日，王衍与王斌出战，北宫纯率百余名勇士冲锋，大败王弥。乙丑日，王弥焚烧建春门东逃，王衍追击至七里涧再破其军。王弥渡河与王桑经轵关逃往平阳，汉王刘渊派侍中兼御史大夫迎接，下令：“我将亲至将军府第，扫席洗爵，恭敬相待。”王弥抵达后被拜为司隶校尉，加侍中、特进，王桑为散骑侍郎。北宫纯等在河东击败汉将刘聪。朝廷封张轨为西平郡公，他推辞不受。当时各州郡使者断绝，唯独张轨年年遣使进贡。

七月甲辰日，汉王刘渊进攻平阳，太守宋抽弃城而逃，河东太守路述战死，刘渊迁都蒲子。上郡鲜卑陆逐延、氐族首领单征归降汉国。八月丁亥日，司马越从鄄城移屯濮阳，不久又移屯荥阳。九月，王弥、石勒进攻邺城，守将和郁弃城而逃。朝廷命豫州刺史裴宪屯白马拒王弥，车骑将军王堪屯东燕拒石勒，平北将军曹武屯大阳防备蒲子。裴宪是裴楷之子。

十月甲戌日，汉王刘渊称帝，大赦天下，改元永凤。十一月，任命儿子刘和为大将军，刘聪为车骑大将军，族子刘曜为龙骧大将军。壬寅日，并州刺史刘琨派上党太守刘惇率鲜卑军攻壶关，汉镇东将军綦毋达战败逃回。丙午日，汉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领丞相右贤王刘宣去世。

石勒、刘灵率三万大军进攻魏郡、汲郡、顿丘，百姓望风归降者有五十余壁垒。石勒授予各垒主将军、都尉印绶，挑选五万壮丁为兵，老弱仍居原地。己酉日，石勒在三台擒杀魏郡太守王粹。十二月辛未初一，朝廷大赦天下。乙亥日，汉主刘渊封大将军刘和为大司马、梁王，尚书令欢乐为大司徒、陈留王，皇后之父御史大夫呼延翼为大司空、雁门郡公，宗室按亲疏封郡县王，异姓按功劳封郡县公侯。

成国尚书令杨褒去世。他善直言，成主李雄初得蜀地时用度不足，有将领献金银求官，杨褒劝谏：“陛下设官爵应网罗英豪，怎能卖官换金？”李雄道歉。李雄曾醉酒命中书令杖打太官令，杨褒进言：“天子庄严，诸侯端庄，哪有天子酗酒的道理！”李雄惭愧而止。成国平寇将军李凤屯兵晋寿，屡次侵扰汉中，汉中百姓东逃荆沔。朝廷任命张光为梁州刺史，又起用刘璠为顺阳刺史，江、汉间百姓纷纷归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