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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纪二十一(公元前41年-前33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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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光三年(庚辰,公元前41年)

春天二月,冯奉世平定羌族叛乱后回到京城长安,被改任为左将军,并被赐予关内侯的爵位。

三月,汉元帝立皇子刘康为济阳王。

夏天四月癸未日,平昌考侯王接去世。秋天七月壬戌日,朝廷任命平恩侯许嘉为大司马、车骑将军。

冬天十一月己丑日,发生地震,还下了大雨。

这一年,朝廷重新设置盐铁官,将博士弟子的名额增加到一千人。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国家财政吃紧,很多百姓都享受着免除赋税徭役的待遇,导致朝廷没有足够人力、财力来承担内外各项事务。

永光四年(辛巳,公元前40年)

春天二月,汉元帝大赦天下。

三月,元帝前往雍地,祭祀五帝。

夏天六月甲戌日,汉宣帝陵园的东阙发生火灾。

六月戊寅日,也就是月末的最后一天,出现了日食。汉元帝把之前那些说日食是因为周堪、张猛在朝导致灾祸的大臣都召来责问,这些大臣吓得纷纷磕头谢罪。于是元帝下诏书称赞周堪的才能品德,把他征召到自己身边,任命为光禄大夫,俸禄为中二千石,并让他掌管尚书事务;张猛则重新担任太中大夫、给事中。但当时中书令石显也管理尚书事务,尚书台的五名官员都是他的党羽。周堪很难见到皇帝,只能通过石显向皇帝汇报事情,而事情的决定权也都在石显口中。不巧周堪得了哑病,不能说话,不久后就去世了。石显趁机诬陷张猛,逼得张猛在公车署自杀。

当初,贡禹上奏说:“汉惠帝、汉景帝的宗庙,按照亲族关系已经出了五服,应该拆除;各郡国设立的宗庙不符合古代礼法,也应该重新整顿。”汉元帝觉得他说得对。秋天七月戊子日,朝廷废除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卫思后、戾太子、戾后的陵园祭祀活动,只安排少量官吏士卒守护。冬天十月乙丑日,又废除了各郡国的祖宗宗庙。

各个皇帝的陵园分别归三辅管辖。汉元帝把渭城寿陵亭部原上作为自己的陵墓所在地,并下诏书说,不在陵墓附近设置县邑,也不迁徙郡国的百姓到这里。

永光五年(壬午,公元前39年)

春天正月,汉元帝前往甘泉宫,祭祀天神泰畤。三月,又到河东祭祀土地神后土。

秋天,颍川发大水,很多百姓被淹死。

冬天,元帝到长杨宫的射熊馆,举行大规模的狩猎活动。

十二月乙酉日,根据韦玄成等人的建议,朝廷拆除了太上皇、汉惠帝的寝庙园。

汉元帝喜欢儒家学说和文学辞藻,对汉宣帝时期的政策做了不少改动。很多向皇帝上书提建议的人都得到了召见,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说到了皇帝心坎里。此外,傅昭仪和她的儿子济阳王刘康特别受元帝宠爱,风头甚至盖过了皇后和太子。太子少傅匡衡上书说:“我听说国家治乱安危的关键,在于皇帝心里看重什么。开国皇帝忙着创立基业、传承帝统;继位的皇帝,就该想着继承发扬先帝的德行功绩。以前周成王继位后,一心想传承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国之道,把美好的功业都归功于两位先王,不敢独占美名,所以得到上天庇佑、鬼神护持。陛下您品德高尚,爱民如子,但现在阴阳不调,奸邪之事不断,大概是因为大臣们没有大力宣扬先帝的功绩,反而总说旧制度不好用,急着变更。有些新制度行不通,又改回去,搞得大臣们互相指责,百姓也不知道该信什么。我真觉得可惜,国家放弃已经成熟的事业,白白折腾这些!希望陛下仔细谋划治国大业,重视遵循旧制、宣扬先帝功绩,好让大臣们安心。《大雅》说‘要时常追念你的祖先,修养自身的德行’,这是道德的根本。古书上说‘审察自己的好恶,修养自己的性情,王道就完备了’。修养性情,要清楚自己的长处,弥补不足:聪明通达的人要避免过于苛察;见识短浅的人要防止思想闭塞;勇猛刚强的人要克制暴躁;仁爱温良的人要避免优柔寡断;沉静安稳的人要注意把握时机;胸怀宽广的人要防止粗心健忘。一定要清楚自己该警戒的地方,用道义来规范自己,这样才能实现和谐教化,那些投机取巧的人就不敢结党营私、谋求晋升了。希望陛下以此为戒,弘扬圣德!

“我还听说,家庭关系处理好了,天下就能治理好。所以《诗经》以《国风》开篇,《礼记》把冠礼、婚礼作为根本。《国风》从人的情感本性出发,阐明人伦关系;冠礼、婚礼奠定基础,防范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圣明的君主一定会谨慎处理后妃关系,明确嫡庶长幼的地位,用礼仪规范宫内事务。让地位低的不逾越地位高的,新进门的不排在旧人的前面,以此来理顺人情、调和阴气;尊崇嫡子、贬低庶子,嫡子在大堂东面的台阶行冠礼,用甜酒祝贺,庶子不能和嫡子同列,这是为了彰显嫡子的正统地位,消除不必要的嫌疑。这不是表面上走走形式,而是内心就有区别对待,所以礼仪能把内心的想法体现出来。如果圣人日常的行为、交往都遵循规矩,那么天下百姓也会跟着自我约束、接受教化。要是该亲近的人被疏远,该尊贵的人被轻视,那些奸佞狡猾之徒就会趁机兴风作浪,扰乱国家。所以圣人要谨慎防范事情的开端,在不好的事情发生前就加以制止,不因为私人恩情损害国家大义。古书上说‘治理好家庭,天下就能安定’!”

当年,汉武帝曾堵塞过黄河决口的宣房宫。后来,黄河又在馆陶北边决口,冲出一条新河道叫屯氏河,向东北流入大海。屯氏河的宽度和深度都和黄河差不多,所以朝廷就顺其自然,没有修筑堤坝堵塞。就在这一年,黄河在清河郡的灵鸣犊口决口,屯氏河从此断流。

建昭元年(癸未,公元前38年)

春天正月戊辰日,梁地有陨石坠落。

三月,汉元帝前往雍地,祭祀五帝。

冬天,河间王刘元因为杀害无辜百姓,被废除王位,流放到房陵。

朝廷废除了孝文太后的寝祠园。

有一次,汉元帝到虎圈观看斗兽表演,后宫的妃嫔们都陪着一起看。突然有一只熊逃出兽圈,攀着栏杆想爬上殿来,周围的侍从、贵人和傅婕妤等人吓得四散而逃。冯婕妤却毫不畏惧,直接冲到前面,挡在熊的面前。侍卫们赶紧冲上来把熊杀死。元帝问冯婕妤:“大家都吓得要命,你为什么敢上前挡熊?”冯婕妤回答说:“猛兽抓到一个人就会停下,我担心熊冲到陛下的座位前,所以用身体挡住它。”元帝听了大为赞叹,从此对冯婕妤更加敬重。傅婕妤却觉得很羞愧,心里开始怨恨冯婕妤,两人因此结下了仇怨。冯婕妤是左将军冯奉世的女儿。

建昭二年(甲申,公元前37年)

春天正月,汉元帝前往甘泉宫,祭祀天神泰畤。三月,又到河东祭祀土地神后土。

夏天四月,汉元帝大赦天下。

六月,汉元帝立皇子刘兴为信都王。

东郡的京房向梁地人焦延寿学习《易经》。焦延寿常说:“学到我的学问却因此丧命的,肯定是京房。”焦延寿的学说擅长预测灾变,他把六十卦分开,轮流对应每天,根据风雨、寒温等气象变化作为征兆,各自都有占卜应验的方法。京房运用得尤其精妙,他凭借孝廉的身份成为郎官后,多次上书谈论灾异现象,且很多都应验了。汉元帝很欣赏他,多次召见他询问相关问题。

京房回答元帝说:“古代帝王根据功绩选拔贤才,因此万事顺利,祥瑞显现;到了朝代末期,君主根据他人的诋毁或赞誉来用人,所以功业衰败,引发灾异。如今应该让百官考核自己的功绩,这样灾异或许就能平息。”元帝下诏让京房制定具体方案,京房便上奏了考功课吏法。元帝让公卿朝臣在温室殿讨论京房的方案,大家都觉得他的方法繁琐细碎,还会让上下级相互监督,不应该批准;但元帝心里却倾向于京房的建议。当时各州刺史到京师汇报工作,元帝召见他们,让京房给他们讲解考功课吏法,刺史们也认为这办法行不通。只有御史大夫郑弘、光禄大夫周堪一开始说不行,后来又觉得还不错。

当时,中书令石显独揽大权,他的朋友五鹿充宗担任尚书令,两人把持朝政。有一次,京房被元帝单独召见,他问元帝:“周幽王、周厉王为什么会使国家陷入危局?他们任用的都是些什么人呢?”元帝说:“君主不英明,任用的人又奸巧谄媚。”京房又问:“那他们是明知对方奸巧谄媚还任用,还是误以为对方是贤才呢?”元帝说:“误以为对方是贤才。”京房接着问:“那如今您是怎么知道当时的人不贤能的呢?”元帝说:“根据当时国家混乱、君主危险的状况知道的。”京房说:“如此看来,任用贤才国家必定安定,任用不贤之人国家必定混乱,这是必然的道理。周幽王、周厉王为什么没有醒悟,重新寻求贤才,为什么最终一直任用不贤之人,以至于国家危亡呢?”元帝说:“面临混乱的君主,都认为自己的臣子是贤才;要是他们都能醒悟,天下怎么会有危亡的君主呢!”京房说:“齐桓公、秦二世也曾听说过这些亡国之君的事,还嘲笑过他们;然而齐桓公任用竖刁,秦二世任用赵高,导致政治日益混乱,盗贼满山,他们为什么不用周幽王、周厉王的例子来让自己醒悟呢?”元帝说:“只有有道之人才能通过过去预知未来。”

京房趁机摘下帽子磕头说:“《春秋》记载了二百四十二年的灾异现象,以此警示后世君主。如今陛下即位以来,日月失去光辉,星辰逆行,山体崩塌,泉水喷涌,发生地震,陨石坠落,夏天降霜,冬天打雷,春天草木凋零,秋天草木茂盛,降霜却冻不死草木,水灾、旱灾、螟虫灾害不断,百姓饥荒、瘟疫流行,盗贼无法禁止,受刑的人充满街市,《春秋》所记载的灾异现象如今全都出现了。陛下您看看,现在国家是安定还是混乱呢?”元帝说:“也混乱到极点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京房问:“现在陛下任用的都是什么人呢?”元帝说:“嗯,幸运的是现在的情况比周幽王、周厉王那时好一些,而且我觉得问题也不在现在任用的这些人身上。”京房说:“前世的君主,也都这么认为。我担心后世看现在,就像现在看过去一样啊!”过了很久,元帝才问:“现在造成混乱的是谁呢?”京房说:“英明的君主应该自己知道。”元帝说:“我不知道。要是知道,为什么还任用他呢!”京房说:“就是陛下最信任的,能和您在密室中谋划大事,决定官员任免的那个人。”京房指的就是石显,元帝也明白,就对京房说:“我知道了。”京房退下后,元帝最终还是没能罢免石显。

司马光评论说:君主如果德行不明,臣子即便想竭尽忠诚,又从哪里入手呢!看京房开导汉元帝的方式,可谓明白透彻、情真意切了,然而元帝最终还是没有醒悟,实在可悲!《诗经》说:“不但当面教导你,还提着耳朵叮嘱你。不但用手搀扶你,还亲身示范指点你。”又说:“我教导你时那样耐心恳切,你听我说话却如此轻视。”说的就是汉元帝这样的人啊!

元帝让京房举荐通晓考功课吏法的弟子,打算试用他们。京房推荐说:“中郎任良、姚平,希望能让他们担任刺史,试行考功法;我可以留在宫中,负责奏报事务,以防信息堵塞。”石显、五鹿充宗都忌恨京房,想把他调离京城,就建议让京房去当郡守试试。于是元帝任命京房为魏郡太守,允许他用考功法治郡。

京房自己请求:“一年期满后,我希望能乘坐驿站的马车回京城奏报情况。”元帝答应了他。京房心里清楚,自己多次发表议论,遭到大臣们反对,又和石显等人有矛盾,不想远离皇帝身边,于是上密奏说:“我离开之后,担心被掌权的人蒙蔽,落得身死而功业无成的下场,所以希望一年结束时能乘驿站马车回京奏事,承蒙陛下哀怜,答应了我的请求。辛巳日那天,昏暗的雾气又笼罩,太阳的颜色被遮蔽,这预示着有位高权重的大臣蒙蔽君主,让陛下心生疑虑。在己卯日到庚辰日之间,肯定有人想阻止我,让我不能乘驿站马车回京奏事。”

京房还没出发,元帝就命令阳平侯王凤带着诏书,让京房不要乘驿站马车回京奏事。京房心里越发恐惧。

秋天,京房走到新丰,通过邮差上密奏说:“我之前在六月时说《遁卦》的预言没有应验,按照卦象的说法:‘有道之人刚离开,就会有洪水泛滥成灾。’到了七月,果然洪水暴发。我的弟子姚平对我说:‘您可以说懂得道,但不能说相信道。您预言灾异,没有不应验的。洪水已经来了,您这个有道之人接下来就该因进谏而死,还有什么可说的!’我说:‘陛下极其仁爱,对我尤其宽厚,即便说了会死,我还是要说。’姚平又说:‘您这只能算小忠,算不上大忠。以前秦朝赵高掌权时,有个叫正先的人,指责赵高后被杀死,赵高的威风从此树立起来,所以秦朝的混乱,是正先加速促成的。’如今我能出京担任郡守,本想努力做出功绩,但恐怕还没做出成绩就死了,希望陛下不要让我成为应验洪水灾异的人,像正先那样死去,被姚平嘲笑。”京房走到陕县时,又上密奏说:“我之前建议让任良试行考功法,我留在朝中。那些反对的人知道这样对他们不利,我又不容易被蒙蔽,所以说‘试用弟子不如试用老师’。让我当刺史,我又能回京奏报情况,于是他们又说‘当刺史,恐怕太守不会和您同心,不如让您当太守’。这就是他们想隔绝我和陛下联系的手段。陛下没有违背他们的话,就听从了建议,这就是昏暗雾气不散、太阳失去光彩的原因。我离京城越远,太阳被遮蔽得就越厉害,希望陛下不要觉得召回我有困难,而违背了天意。那些邪说虽然能让某些人感到安稳,但天气一定会发生变化,所以人可以被欺骗,天却不能被欺骗,希望陛下明察!”

京房离开京城一个多月后,最终还是被征召入京,关进了监狱。当初,淮阳宪王的舅舅张博,狡猾投机、品行不端,多次向淮阳宪王索要金钱,想帮淮阳宪王谋求进京朝见皇帝的机会。张博跟着京房学习,还把女儿嫁给了京房。京房每次朝见皇帝回来,就会把和皇帝的谈话内容告诉张博。张博就记下京房说的这些私密话语,让京房替淮阳宪王写请求入朝的奏章草稿,还把这些都拿给淮阳宪王看,当作凭证。石显得知此事后,告发京房和张博合谋,诽谤朝廷政治,把过错归咎于天子,误导诸侯王。京房和张博都被下狱,处以死刑,妻子儿女被流放到边疆。郑弘因为和京房关系好,被免去官职,成为平民。

御史中丞陈咸多次批评石显,过了一段时间,因为和槐里令朱云关系好,泄露了宫中的话,石显暗中探知后,陈咸和朱云都被下狱,受髡刑,被罚做苦役。

石显的权势一天比一天大,公卿以下的官员都害怕他,走路时都不敢正常迈步,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前面人的脚印走。石显和中书仆射牢梁、少府五鹿充宗结成党羽,那些依附他们的人都得到了显贵的职位,百姓编歌唱道:“牢梁啊!石显啊!还有五鹿充宗啊!你们的官印一个接一个,印绶也是那么华丽啊!”

石显心里明白自己独揽大权,担心皇帝哪一天听信身边人的话来疏远自己,于是时常表现出忠诚的样子,获取皇帝的信任。有一次,石显奉命到各官府办事,需要征调物资,他事先向皇帝请示:“我担心回来晚了,宫门关闭,请求陛下下令让官吏开门。”皇帝答应了。石显故意在深夜回来,声称是奉了皇帝的命令打开宫门进去的。后来果然有人上书告发“石显独断专行,假传圣旨打开宫门”,皇帝看了,笑着把奏章拿给石显看。石显趁机哭着说:“陛下过分偏爱我,把事情托付给我,所以,只有英明的陛下能了解我。我出身低微,实在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承受天下人的怨恨。我希望辞去掌管中枢机要的职务,去后宫做打扫的差事,这样就算死了也没有遗憾。希望陛下怜悯我,恩准我的请求,让我能活下去。”皇帝认为他说得有道理,很同情他,多次安慰勉励他,还给他丰厚的赏赐,石显得到的赏赐和别人送的贿赂加起来多达一万万钱。

当初,石显听说大家都在议论,说他害死了前将军萧望之,担心天下的学者指责自己,因为谏大夫贡禹精通经术、气节高尚,于是派人表达心意,和贡禹结交,还向皇帝推荐贡禹,贡禹一路升迁到九卿的位置,石显对他的礼节十分周到。于是就有人称赞石显,认为他并没有嫉妒、诬陷萧望之。石显施展阴谋诡计为自己开脱罪责、获取皇帝信任,用的都是这类手段。

荀悦评论说:奸臣迷惑君主的程度实在太深了,所以孔子说:“要远离奸佞之人。”不只是不任用他们,还要远远地隔绝他们,堵塞奸佞产生的源头,这才是防范的最高境界。孔子说:“政,就是正的意思。”治国的关键根本,在于先端正自己。公平正直、诚实守信,是端正自身的主要内容。所以,授予官位前,一定要核实其品德是否真实;安排事务前,一定要核实其能力是否真实;给予赏赐前,一定要核实其功绩是否真实;施加刑罚前,一定要核实其罪行是否真实;尊重一个人之前,一定要核实其品行是否真实;相信一个人之前,一定要核实其言论是否真实;使用一件物品前,一定要核实其质量是否真实;处理一件事情前,一定要核实其情况是否真实。这样,众多正直的人汇聚在朝廷,各种实事落实在民间,先王的治国之道,就是如此罢了!

建昭二年(公元前37年)八月癸亥日,光禄勋匡衡升任御史大夫。闰月丁酉日,太皇太后上官氏去世。这年冬天十一月,齐地和楚地发生地震,降下大暴雪,树木被折断,房屋也遭到毁坏 。

建昭三年(乙酉,公元前36年)

夏天六月甲辰日,扶阳共侯韦玄成去世。秋天七月,匡衡升任丞相,戊辰日,卫尉李延寿被任命为御史大夫。

这年冬天,西域都护、骑都尉北地人甘延寿,与副校尉山阳人陈汤,在康居合力诛杀匈奴郅支单于。

起初,郅支单于自恃匈奴是大国,又打了胜仗,十分骄横。他对康居王毫无礼数,一怒之下杀死康居王的女儿、贵族及数百百姓,还把一些人肢解后扔进都赖水中。他强迫百姓修筑城池,每天征调五百人,修了两年才完工。他还派使者向阖苏、大宛等国索要每年的进贡,这些国家不敢不给。汉朝先后派三批使者到康居,索要谷吉等人的尸体,郅支单于却刁难、侮辱汉朝使者,拒不接受汉朝诏令。他还通过西域都护上书,说“生活困苦,希望归附强大的汉朝,送儿子入朝侍奉皇帝”,态度傲慢无礼到了极点。

陈汤为人沉着勇敢,深谋远虑,足智多谋,渴望建立奇功。他和甘延寿商议说:“夷狄惧怕臣服强大的国家,这是天性。西域原本属于匈奴,如今郅支单于威名远扬,不断侵犯乌孙、大宛,还经常为康居出谋划策,企图让这两国臣服。如果他真的控制了这两个国家,几年之内,西域各城郭国家都将陷入危险。而且郅支单于的部下剽悍善战,多次获胜。如果放任不管,时间一长,必定成为西域的大患。虽然康居距离遥远,但蛮夷之地没有坚固的城池和强劲的弓弩防御。要是征调屯田的官兵,再驱使乌孙的军队,直捣郅支单于的城池,他们想逃没处逃,守城又难以自保,这样千载难逢的大功,一个早上就能成就!”甘延寿也觉得有道理,打算上奏朝廷请求批准。陈汤却说:“朝廷和公卿们商议,这么重大的决策,一般人难以理解,事情肯定不会获批。”甘延寿犹豫不决,没有听从。

正巧甘延寿久病不起,陈汤便擅自假传圣旨,征调西域各城郭国家的军队,以及车师戊己校尉屯田的官兵。甘延寿得知后,惊得跳起来,想要阻止。陈汤大怒,手按宝剑呵斥道:“大军已经集结,你小子想坏了大家的大事吗!”甘延寿只好听从。两人部署军队,汉朝和西域各国的军队加起来共有四万多人。甘延寿、陈汤上奏弹劾自己假传圣旨的罪状,同时陈述了军事行动的情况。当天,他们就带领军队分路进发,兵分六路:其中三路从南道越过葱岭,直奔大宛;另外三路由甘延寿亲自率领,从温宿国出发,经北道进入赤谷,穿过乌孙,进入康居境内,抵达阗池西边。

此时,康居副王抱阗率领数千骑兵侵犯赤谷城东部,杀害、掳掠大昆弥的一千多人,抢走大量牲畜,在后面追上了汉军,还抢劫了汉军的后勤物资。陈汤派西域的军队迎击,杀死四百六十人,救回被掳掠的四百七十人,交还给大昆弥,缴获的马、牛、羊则充当军粮,还抓获了抱阗的贵族伊奴毒。进入康居东部边境后,陈汤下令军队不得抢掠。他暗中召见康居的贵族屠墨,向他展示汉朝的威严和信誉,和他饮酒结盟后才放他离开。大军继续前进,在距离郅支单于城大约六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后来又抓获康居贵族贝色子的儿子开牟,让他做向导。贝色子是屠墨母亲的弟弟,他们都怨恨郅支单于,因此汉军详细了解到了郅支单于的情况。

第二天,军队继续前进,在距离城池三十里的地方停下扎营。郅支单于派使者来问:“汉军为什么到这里?”汉军回应:“单于上书说‘生活困苦,希望归附强大的汉朝,亲自入朝拜见天子’,天子怜悯单于放弃大国,屈居康居,所以派都护将军来迎接单于的妻子儿女。我们担心惊动单于身边的人,所以没敢到城下。”双方使者多次往来沟通,甘延寿、陈汤趁机责备道:“我们为单于远道而来,到现在却没有一个有名的王或贵族来见将军接受指令,为什么单于如此忽视大事,不懂待客之道呢?我们军队远道而来,人马疲惫不堪,粮草也快用完了,恐怕难以返回,希望单于和大臣们仔细考虑对策。”

第二天,汉军前进到郅支城的都赖水边,在离城三里处扎营布阵。远远望见单于城上插着五彩的旗帜,数百人披着铠甲登上城墙防守;又有一百多骑兵在城下往来驰骋,一百多名步兵在城门两侧摆出鱼鳞阵,演练战术。城上的人还向汉军挑衅:“有种的过来决战!”一百多骑兵冲向汉军营垒,汉军营地立即张开弓弩,拉满弓弦对准他们,骑兵只好退了回去。汉军派部分官兵射击城门的骑兵和步兵,这些人纷纷退回城中。

甘延寿、陈汤下令:“听到鼓声,都逼近城下,从四面包围城池,各自守住自己的位置,挖壕沟,堵塞城门,盾牌兵在前,戟兵和弩兵在后,仰射城楼上的人。”城楼上的敌人纷纷逃下。土城外还有一层木城,木城中的敌人向外射箭,杀伤了不少汉军。汉军就用柴草焚烧木城。夜里,数百骑兵想出城突围,汉军在外面迎击,将他们全部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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