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病床下的监听器(1/2)
那声从林柔霜口袋里传出的、极其轻微的“嗤”声,如同毒蛇吐信,在死寂的杂物间里清晰得刺耳。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凝固的空气。
林柔霜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纸一样的惨白。那双总是盛满无辜水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无法掩饰的慌乱。她像是被那声音烫到,触电般地将手从口袋里抽出,动作快得近乎痉挛,仿佛口袋里藏着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然而,晚了。
苏承砚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寒铁,死死地钉在她那只刚刚抽出的手上。更准确地说,是钉在她那只手上,食指指甲侧面,一道极其新鲜、甚至还在微微渗血的划痕上!那划痕细长,边缘锐利,分明是刚刚被什么东西锋利的边角刮破的!
紧接着,苏承砚那如同淬了冰、裹挟着风暴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林柔霜紧紧捂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外套口袋上。口袋的布料被里面的东西撑出一个小小的、硬质的方形轮廓。就在他目光落下的瞬间,又是一声极其微弱、但在他此刻高度紧绷的神经下清晰无比的“咔哒”轻响,从口袋里传了出来!像是某种开关被仓促关闭的声响。
“柔霜,”苏承砚的声音响起,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平静,“口袋里,是什么?”
林柔霜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神疯狂闪烁,拼命想挤出惯用的眼泪,可巨大的恐惧让她的泪腺仿佛被冻结了,只剩下干涩的惊惶。“没……没什么大哥……是……是我的口红……”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想要拉开与苏承砚的距离。
“拿出来。”苏承砚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如同沉重的牢笼,将她完全笼罩。他不再看角落里狼狈的苏念辞和沉默如冰的霍沉舟,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那个小小的口袋上,凝聚在林柔霜那张写满谎言和惊恐的脸上。一种被愚弄、被欺骗的冰冷怒意,如同苏醒的毒蛇,开始在他眼底深处盘旋。他第一次,对这个他一直偏袒、视若亲妹的养女,产生了如此深重、如此冰冷的怀疑。
“大哥……真的没什么……”林柔霜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紧紧捂住口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拿出来!”苏承砚猛地提高了音量,那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滔天的怒火,震得整个杂物间似乎都在嗡嗡作响!他伸出了手,目标明确,直指林柔霜死死护住的口袋!
“啊——!”林柔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尖叫一声,巨大的恐惧彻底压垮了她!她猛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那只一直捂着口袋的手,借着身体撞击门框的力道和掩护,如同鬼魅般飞快地探入口袋,用力一捏!动作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噗嗤……”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气球被瞬间捏爆的闷响,混在门框的撞击声和她的尖叫声里,几乎微不可闻。
下一秒,在苏承砚的手即将抓住她手腕的刹那,林柔霜的身体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她双眼猛地翻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绵绵地、毫无征兆地向着冰冷肮脏的地面栽倒下去!
“柔霜!”苏承砚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冰冷怒意瞬间被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取代!他下意识地俯身去捞她倒下的身体。
就在林柔霜身体倒地的瞬间,一个黑色的、火柴盒大小的、边缘带着锋利金属棱角的硬物,从她敞开的外套口袋里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落在积满灰尘和雨水的地面上。
那赫然是一个微型录音笔!
然而,此刻那支录音笔的黑色塑料外壳上,靠近边缘的位置,清晰地裂开了一道不规则的缝隙。缝隙里,隐约可见被暴力捏碎的、细小的电路板和扭曲的金属元件!正是这道锋利的裂口边缘,划破了林柔霜的手指!
苏念辞靠在冰冷的鞍马上,腰后的剧痛一阵阵袭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冷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着林柔霜那堪称影后级别的“突发昏厥”,看着地上那支被捏碎的录音笔,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讽刺的弧度。又是这一招。装病,博同情,转移视线。前世今生,百试不爽。
霍沉舟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地上那支报废的录音笔,又落在林柔霜那张苍白紧闭、仿佛承受了巨大痛苦的脸上,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侧身,将苏念辞挡得更严实了些,隔绝了苏承砚投过来的复杂目光。
“柔霜!柔霜你怎么了?醒醒!”苏承砚半跪在地上,扶起林柔霜软倒的身体,用力拍打她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脸上的怒意被焦急取代,那道录音笔带来的疑虑,似乎被眼前这“突发”的危机暂时压了下去。
林柔霜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眼神涣散,气若游丝:“大哥……我……我胸口好闷……好痛……”她虚弱地说着,一只手还痛苦地按在自己的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过去。
“别怕!大哥送你去医院!”苏承砚当机立断,一把将林柔霜打横抱起。他抱着林柔霜站起身,目光复杂地扫了一眼角落里沉默的霍沉舟和脸色苍白、眼神冰冷的苏念辞,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沉声丢下一句:“霍沉舟,看好她!”然后,抱着“昏迷不醒”的林柔霜,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屋外滂沱的雨幕之中。
杂物间里,瞬间只剩下苏念辞和霍沉舟两人。还有那扇被踹烂的门,以及地上那支碎裂的录音笔,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混乱与不堪。
冰冷的雨水顺着破烂的门框飘进来,打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苏念辞靠着鞍马,身体因为寒冷和疼痛而微微颤抖。腰后撞到金属棱角的地方,疼痛越来越清晰,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她咬着下唇,试图站直,却牵扯到伤处,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霍沉舟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他几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口灌进来的风雨。他伸出手,不是去扶她,而是直接探向她后腰被撞的位置。
“别碰我!”苏念辞像受惊的刺猬,猛地挥手打开他的手!动作牵扯到伤处,痛得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霍沉舟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沉静无波地看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受伤了。”他的视线落在她后腰的衣服上,那里,深色的校服布料被鞍马的棱角划破了一道口子,隐约透出里面更深色的湿痕——是血。
苏念辞倔强地别开脸,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嘶哑而冰冷:“不关你事。”刚才那个粗暴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所带来的屈辱感,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即使她明白他可能是为了阻止林柔霜录音才那样做,即使她看到了他手臂上那道狰狞的旧疤……但那种被强行侵犯、被当作工具的感觉,依旧像毒刺般深深扎在心头。
霍沉舟沉默地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看着她紧抿的、带着倔强弧度的嘴唇,看着她眼中那无法掩饰的痛楚和抗拒。他没有再试图碰她,只是微微侧身,沉声道:“她需要医生。你也是。”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支碎裂的录音笔,“这里,很快会有人来处理。”
苏念辞心头一凛。处理?处理什么?是处理这支录音笔的残骸,还是处理……他们?霍沉舟的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她猛地看向他,试图从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读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片沉寂的墨色。
霍沉舟不再多言,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言简意赅地吩咐了几句。然后,他再次看向苏念辞,声音低沉:“救护车马上到。去处理伤口。”
苏念辞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滴落,混合着唇角的血丝,沿着下巴滑落。狼狈,却带着一种脆弱的倔强。
很快,刺耳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穿透了哗哗的雨声,停在了教学楼外。
冰冷的白色灯光,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心电监护仪规律而单调的滴滴声。苏念辞躺在急诊室狭窄的观察床上,护士正在小心地处理她后腰的伤口。冰凉的消毒棉球擦过破皮渗血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绷紧了身体。白色的帘子隔开了旁边的床位,但林柔霜那刻意压低的、带着哭腔的啜泣声和虚弱痛苦的呻吟,还是断断续续地飘了过来,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医生……我真的好难受……喘不上气……”林柔霜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娇弱。
“别怕,心电图显示没有太大问题,可能是情绪过于激动引发的神经官能性症状,先吸氧观察一下。”医生的声音平静而职业化。
“大哥……我是不是要死了……”啜泣声更大了。
“别胡说!大哥在呢。”苏承砚的声音响起,带着安抚,但那份安抚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疑虑?他就在帘子那边守着。
苏念辞闭上眼,努力屏蔽掉那边的噪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腰的伤,疼痛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更让她心头发紧的,是霍沉舟。从救护车到医院,他一路沉默地跟随着。此刻,他就坐在她床边不远处的一张硬塑料椅子上,位置选得巧妙,既能将她纳入视线范围,又能透过帘子的缝隙,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隔壁床位的动静。
他微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侧脸的线条在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那只骨节分明的左手,此刻正随意地搭在他自己的膝盖上。然而,苏念辞敏锐地捕捉到,那几根修长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微小的幅度,极其缓慢地、一下下地敲击着膝盖骨。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仿佛在无声计数的节奏感。
笃。笃。笃。
每一次指尖落下,都像敲在苏念辞紧绷的心弦上。他在数什么?在计算时间?还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隔壁床位的啜泣声突然拔高了一个调,带着一种夸张的痛苦:“呃啊!医生!我……我手好麻!动不了了!大哥!我害怕!”
紧接着是苏承砚焦急的声音:“柔霜!医生!快看看她!”
一阵小小的骚动。医生和护士似乎被林柔霜突然“恶化”的“病情”吸引了过去。帘子那边传来器械碰撞和低声交谈的模糊声音。
就在这阵骚动响起的瞬间——
霍沉舟一直微垂的眼帘倏然抬起!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刚才的沉寂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鹰隼般的锐利和绝对的冷静!他搭在膝盖上、原本在缓慢敲击的手指猛地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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