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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噬魂谷.绿色低语(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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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晃晃悠悠地、如同迷途的萤火虫,在弥漫着灰烬气息的空气中漂浮着。

我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生怕一点微弱的喘息都会将它吹散。

那冰蓝色的光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本能的眷恋,朝着我所在的方向……飘了过来。

它的速度很慢,轨迹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

一点……两点……三点……

越来越多的、同样微弱冰蓝的光点,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从那些散落在焦坑边缘的死寂晶体碎片中,从覆盖着白色磷光的灰烬深处,悄无声息地、挣扎着……浮现出来!

它们像一群在暴风雨后幸存的萤火虫,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脆弱,在空旷死寂的地下空间中幽幽地亮起。

它们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纯净,一种洗尽了铅华、褪去了所有杂质后的灵魂本质。那气息……是林晨!虽然不再是完整的意识,不再是那个会笑会闹的弟弟,但那是他灵魂最本源、最核心的碎片!是他存在过的证明!

他没有彻底消失!在魂核被引爆、邪灵被湮灭的最终毁灭中,他灵魂最坚韧、最纯粹的那部分……竟然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尽管……只是这些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光点!

“小晨……” 我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抬起一只沾满污泥和血迹的手,掌心向上,如同捧起世间最珍贵的露珠。

那些冰蓝色的光点,似乎感应到了我的动作,感应到了我掌心残存的、属于血亲的温度和那微弱的、源自父亲吊坠最后一丝守护的余晖(尽管吊坠本身已彻底黯淡),它们飘动的轨迹开始变得清晰,带着一种归巢般的本能,纷纷扬扬地、朝着我的掌心汇聚而来。

一点……两点……十点……数十点……

它们轻盈地落在我的掌心、指尖、手臂上。没有重量,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羽毛拂过的冰凉触感,和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慰藉。仿佛漂泊了亿万年的孤魂,终于找到了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

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混杂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悲恸和一丝……渺茫到近乎虚幻的希望。我小心翼翼地收拢手指,不敢用力,生怕惊扰了这些脆弱的灵魂碎片。它们在我掌心微弱地闪烁着,如同捧着一掬来自星海的微光。

就在这时——

“嗡……”

整个地下空间,再次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那些从穹顶垂下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荧光的巨大石笋,光芒似乎变得更加明亮、更加稳定了一些。空气中弥漫的、令人窒息的陈腐、血腥和怨念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被一种雨后山林般的、带着泥土和新生气息的清新所取代。

更令人惊异的是,在这片巨大空间的边缘,在那片被淤泥和腐朽苔藓覆盖的废墟角落,一些极其微弱的、嫩绿色的光点,如同初春最早萌发的草芽,竟然穿透了厚厚的腐殖层,星星点点地亮了起来!那是……自然的、充满生机的磷光苔藓?还是某种沉睡的植物种子,在怨气消散后终于获得了萌发的契机?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的“枷锁”被打破的感觉,弥漫在整个空间。仿佛这片被诅咒、被遗忘、被怨恨浸透了百年的土地,终于……卸下了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重负。

噬魂谷的核心,百年的怨念源头,彻底……消散了。

***

离开谷底的路,比下来时更加艰难百倍。

身体的伤痛已经到了极限。额角的伤口虽然不再大量流血,但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肋骨可能断了几根,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踩在虚脱的边缘。

但支撑着我的,是掌心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冰凉触感。我小心地将那些冰蓝色的灵魂光点拢在胸口,用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衬布条做了一个简陋的“口袋”,将它们贴身收藏,紧挨着那枚已经彻底失去光泽、冰冷死寂的银质吊坠。吊坠虽然力量耗尽,但它那陪伴父亲一生、又被林晨珍藏的形体,似乎也成了承载这些脆弱光点的一个微弱的锚点。

靠着陈伯那支防水性能极佳的手电筒残存的光亮(它在之前的冲击中摔裂了外壳,但奇迹般地还能发出微弱的光芒),我辨认着方向。那些曾经闪烁着幽绿光芒、如同恶魔眼睛的“路标”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岩壁上只剩下湿滑的苔藓。我只能凭借记忆和本能,在陡峭湿滑的岩缝中,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每一次拉扯,都伴随着骨骼和肌肉的呻吟。有好几次,脚下一滑,整个人几乎要再次坠入深渊,全靠求生的意志和护住胸口光点的执念,才堪堪稳住身体。意识在剧痛和疲惫的反复冲刷下,几次濒临涣散,又被掌心那微弱的冰凉刺激强行拉回。

不知攀爬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黑暗、冰冷的岩壁和沉重的喘息。

终于,当手电筒那微弱的光柱,穿透前方最后一片浓密的藤蔓和扭曲的树根,映照出一片……带着朦胧灰白色光线的空间时,我知道,我回来了。

回到了那个崩塌的、如同地狱入口的巨大洞穴内部。

眼前的景象依旧触目惊心。

祭坛彻底垮塌,巨大的黑色石块散落一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碎石。那根恐怖狰狞、镶嵌着无数痛苦人脸的活人柱,从中部断裂,巨大的上半截砸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暗红色的石体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些扭曲的人脸浮雕也大多碎裂、模糊,再也散发不出任何邪恶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味和淡淡的、如同烧焦木头般的气息。

洞穴里一片死寂。那些曾经疯狂自残互斗的镇民,此刻都倒在地上。大部分已经没有了声息,身体扭曲,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或疯狂。少数几个还在微微抽搐,发出微弱的呻吟,眼神空洞茫然,仿佛灵魂已经被彻底摧毁。

萨满那干瘦佝偻的身体,被一块巨大的落石压在,沾满了灰尘和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他浑浊的眼睛瞪得极大,死死盯着断裂的活人柱方向,空洞的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信仰崩塌后的死寂。他已经死了。

赵全和那个壮硕的汉子,躺在离祭坛不远的地方。赵全的脖子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眼球暴凸,脸上凝固着被巨大恐惧瞬间攫取的狰狞。那壮汉的头颅则撞在了一块尖锐的岩石上,脑浆和鲜血混合着流了一地。

整个洞穴,如同一个巨大的、刚刚结束屠杀的战场,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我扶着湿滑冰冷的岩壁,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扫过这片人间地狱。心中没有复仇的快意,只有一片沉重的、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深的悲凉。这些人,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都成为了百年诅咒和邪灵野心的牺牲品。

“嗬……嗬……” 一阵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从不远处一堆碎石后面传来。

还有人活着?

我警惕地握紧了手电筒(虽然它只能当棍子用了),忍着剧痛,小心翼翼地挪过去。

碎石后面,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是镇上的哑女,阿秀。她大概十五六岁,因为天生聋哑,性格孤僻,平时总是一个人默默地在镇子边缘挖野菜。此刻,她满脸血污和尘土,一条腿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断了。她抱着头,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恐惧到极致的嗬嗬声。她的眼神涣散,瞳孔放大,显然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冲击,虽然侥幸没死,但神智恐怕已经崩溃了。

看着她,再看看这满地的尸体和废墟,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悯涌上心头。噬魂谷的诅咒解除了,邪灵伏诛了,但代价……太过惨重。

我无法带走她。我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我默默地在她身边放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布(从自己破烂的衣服上撕下),还有一小块在谷底挣扎时没掉出去的压缩饼干(已经被水泡得不成样子),这是我仅能做的。

不再停留。我必须出去。为了掌心中这些微弱的光点,为了……林晨。

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着记忆中洞穴入口的方向,一步一挪地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穿过坍塌的乱石堆,绕过巨大的落石,终于,一丝带着草木清新气息的、微凉的夜风,拂过我的脸颊。

出口!

巨大的洞口,此刻被崩塌的岩石堵塞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勉强爬过的狭窄缝隙。缝隙外,是无垠的、缀满了星斗的深邃夜空!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般倾泻下来,照亮了洞口附近狼藉的地面。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自由的味道,却无法驱散心头的沉重。

我趴在冰冷的岩石上,一点点地向外挪动。身体每一次摩擦都带来剧痛,但我咬紧牙关。终于,当大半个身体探出洞口,整个上半身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瞬间——

“咔哒……咔哒……”

腰间,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械摩擦声。

我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是父亲留下的那枚黄铜指南针!

它一直沉默地系在我的腰间,在洞穴里彻底失灵,在谷底也毫无反应。此刻,在清冷的月光下,它那磨得发亮的黄铜外壳,反射着柔和的光泽。玻璃罩下,那根之前如同被焊死、纹丝不动的指针,此刻正在轻微地、却异常坚定地……转动着!

它不再疯狂旋转,不再死寂凝固。它缓慢而稳定地左右摆动了几下,最终,稳稳地……指向了南方!

指向了……家的方向。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悲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我强行维持的坚强。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血污和污泥,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我瘫倒在洞口冰冷的岩石上,精疲力竭,仰望着头顶那片浩瀚无垠、纯净深邃的星空。夜风拂过,带来远山草木的低语,也带来一声清脆的、真实的、充满了生机的——

“啾啾!”

是夜鸟的鸣叫。

在这片被称作噬魂谷的、沉寂了百年的死亡之地,第一次,听到了生命的声音。

我紧紧护住胸前那个装着微弱冰蓝光点的简陋布包,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冰凉触感,如同捧着弟弟最后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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