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麦收时(2/2)
郝昭眼睛一亮:“真的?那蜀营的麦也能存?”
“……能。”郭淮顿了顿,补充道,“都督说,麦是粮食,不分谁家的。”
消息传到长安时,庞统正和钟繇在晒场上翻麦。新收的麦摊在竹席上,金得晃眼,用木锨一翻,扬起的麦香裹着阳光的暖,扑得人满身都是。钟繇手里的木锨顿了顿:“司马懿倒真肯借马厩存麦——不怕咱们借着取麦搞事?”
“他怕咱们不借。”庞统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指了指远处——几个关陇老乡正赶着驴往城里送麦,驴背上的麻袋印着“蜀”字,却没人拦,守城的兵还帮着扶了扶麻袋,“马厩存着麦,蜀兵就得常去散关取麦;蜀兵常去,魏兵就常看见;魏兵常看见,就记着‘麦在一处存’——比派兵守着散关,更能让人‘不想打’。”
钟繇笑了:“那李严那边呢?听闻关陇收了麦,江州的粮官回去报了,说老乡真给蜀军供了粮,李严怕是……”
“他会派人来学种麦。”庞统弯腰抓起一把麦,麦粒在掌心滚得沙沙响,“江州多水,若能学着关陇的法子种冬麦,一年能多收一茬。李严是务实人,见关陇的麦能填肚子,还能让兵‘不想打’,自然会学——总比催着强攻,落个‘耗粮无功’的名声强。”
果不其然,过了几日,成都真来了信使,不是催战的,是问“关陇的麦种能不能给江州送些”,还附了李严的信,字里虽还带着点硬气,却提了句“若麦种真管用,江州或可多筹粮草,助军师稳守关陇”。
庞统看完信,让亲兵装了两袋混种的麦种送去成都,又附了张纸条,写着“春播时掺蜀地土灰,更耐水”。
陇东的麦收得快,不过十日,塬上的麦垄就空了,只剩下捆麦秆堆成的垛,像一个个圆鼓鼓的小山。蜀营和魏营的晒场上都堆着新麦,用竹席盖着,旁边插着的牌子一个写“蜀”,一个写“魏”,却挨着近,风一吹,麦香混在一处,分不出哪边更浓。
这日傍晚,姜维和郝昭坐在渠边的麦秆垛上,分着吃最后一块青麦饼。日头落得慢,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渠水里,随着波纹晃悠悠的。
“姜将军,”郝昭忽然开口,声音有点闷,“收完麦……你们还走不?”
姜维咬着饼没立刻答。渠对岸的魏营里,有兵在教蜀兵编麦秆筐;塬上的老乡家,蜀兵的婆娘正帮着魏兵的妻女缝衣裳。风里没了镰刀声,却多了说笑声,比麦香还让人心里软。
“走啥?”姜维把饼渣掸掉,指了指刚翻耕的地,“老乡说,秋里还能种一茬荞麦——咱们得帮着翻地呢。”
郝昭笑了,从怀里掏出个陶哨,吹了声,调子是关陇的《收麦谣》。渠对岸的魏兵听见了,也跟着哼起来;塬上的老乡听见了,也扯开嗓子唱——蜀兵虽不会词,却跟着调子拍巴掌。
歌声顺着渠水往远处流,流过散关,流过长安,流过刚播下荞麦种的田埂。地里的土松松的,刚浇过渠水,润得能捏出水——等着荞麦发芽时,该是另一番热闹了。
没人再提“北伐”,也没人再算“输赢”。麦收完了,日子还长着呢,地里的活计比刀枪要紧,麦香比杀气暖心——这道理,田埂上的人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