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炼狱(1/2)
光石熄灭的瞬间,地道陷入了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
那些啜泣、呻吟、铁链拖曳的刺耳声响,一下子被放大了无数倍,从前方不远处的黑暗中渗透过来,缠绕在每个人的耳膜上,绝望。
鸢尾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林其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皮肉里。
林其能感觉到她在微微发抖。就连老兵也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眯起。
只有洛兰,他的呼吸依旧平稳,仿佛前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只是风声。
他静静地听了片刻,然后,用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低声道:
“是‘税奴’。”
他的声音在狭窄的地道里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冰冷。
“税奴?”鸢尾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那是什么?”
没有人立刻回答。
洛兰已经重新点亮了光石,微弱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却照不透前方那更深邃的、承载着痛苦声音的阴影。
他迈开脚步,继续向前,步伐甚至没有一丝紊乱,仿佛只是绕过了一滩不起眼的积水。
老兵咂了咂嘴,跟上洛兰,声音沙哑地解释,带着一种见惯不怪的麻木:“交不起税,或者得罪了贵族老爷的平民,被镣铐锁着,像牲口一样押去各地的矿场、种植园……或者直接卖给黑隼国换军械。
这条地道,看来不止我们在用。”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割开血淋淋的现实。
鸢尾的脸色在微光下变得苍白。林其也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们沉默地跟在洛兰身后,那支无形的、痛苦的队伍的声音始终如影随形,仿佛就在平行的另一条地道,或者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土壁。
哭泣声、锁链声、还有监工偶尔响起的、不耐烦的呵斥和皮鞭破空声,交织成一幅残酷的画卷,强行塞入他们的感知。
走了许久,那声音才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身后的黑暗里。
但地道中那股绝望的气息,却久久不散。
“觉得残忍?”
洛兰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甚至没有回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身后的所有人。
“这只是王都最寻常的风景之一。”
他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得像在描述天气,“每天,都有这样的队伍,从各个城门,或者像这样的暗道离开。
他们中的大部分,会死在路上,或者死在暗无天日的矿坑里。
他们的家人,甚至得不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光石的光芒摇曳,映照着他挺直却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
“你们看到的王都,有集市,有酒馆,甚至有贵族小姐乘坐的华丽马车。
但那只是水面上的浮萍。”
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水面之下,是无数像这样被镣铐锁住的枯骨,是贫民窟里饿死冻僵无人收殓的尸体,是任何一句不满就可能全家消失的恐惧。”
“摄政王克罗夫特,用小皇帝的名义,将赋税提高了三倍。
任何反对的声音,都会被扣上‘叛国’的帽子。
收缴上来的财富,变成了他麾下军队闪亮的盔甲,变成了黑隼国顾问口袋里金币的碰撞声,变成了他宫殿里夜夜不休的宴会和流淌的蜜酒。”
他停下脚步,终于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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