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谁说女子不能签军令状(2/2)
男人们起初嗤之以鼻,可当看到自家婆娘不仅能酿出上等米醋,还能算账记工、指挥搬运时,眼神慢慢变了。
原来,女人真的能顶半边天。
然而,就在工坊重建初见曙光之际——
县府方向,一辆雕花马车缓缓驶入村口。
车帘掀开,一名锦袍管家踱步而下,满脸慈和。
“特奉徐大人之命,前来慰问受灾百姓。”他拱手环顾四周,目光却在那纸高悬的《复建盟约》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阴翳。
苏晚晴站在工坊门口,望着那人虚伪的笑容,手中木勺轻轻一转,勺底残留的酒液滴落泥土,发出轻微的“啪”声。
像雨前第一滴雷。第58章 你们要的,从来不是救
马蹄声碾碎晨露,官道上那辆雕花马车停在村口已有半炷香。
锦袍管家拱手含笑,声音慈和得仿佛菩萨下凡:“徐大人忧心百姓疾苦,特命我送来粮种五百石、布匹千匹,愿与尔等共渡难关。”
人群围拢,目光却都落在苏晚晴身上。
她站在工坊残垣前,一身粗布衣衫未换,袖口还沾着昨夜画图纸时的墨迹。
手中木勺轻轻一转,滴落的酒液已干涸成圈,像一道封印。
“哦?”她终于开口,语调轻缓,却如刀锋出鞘,“火灾刚过三日,赈灾物资便到了——倒是比风还快。只是不知,这火……是不是也随您家大人的‘心意’一道来的?”
四周骤然一静。
那管家笑容微僵,旋即叹道:“苏姑娘何出此言?朝廷体恤黎民,岂会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伤天害理?”苏晚晴冷笑一声,抬手指向高悬于祠堂门楣的《复建盟约》,血指印在阳光下刺目如灼,“昨夜我查了曲窖焦灰层——火是从外往里烧的,七处起火点,皆用松油浸过麻布。村里没人有这胆子,也没这财力。敢问,全县上下,谁最不想看到‘晚晴工坊’酿出头一口好酒?”
她步步逼近,语气如铁锤砸钉:“徐文远三年前就想强征我们这块地,被我拒了两次。如今一场大火,他的人就带着‘恩典’来了?你们要的,不是重建,是接管;不是帮扶,是吞并!”
人群哗然。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攥紧拳头。
阿兰猛地踏前一步,挡在苏晚晴身侧,冷眼盯着管家:“我们签的是军令状,不是卖身契!想摘桃子?先问问我们的锄头答不答应!”
管家脸色变了又变,强作镇定:“苏姑娘误会了……县府只是想统筹资源,避免各自为政,造成浪费。”
“统筹?”苏晚晴从袖中抽出一张纸,展开刹那,字字如刃,“那我倒要请教——若县府真有心助民,可敢签这份合约?”
众人屏息凝望。
纸上三条条款清晰列明:
一、免除工坊三年赋税;
二、派遣官兵轮值守村,保匠人安危;
三、承认杏花村民自治议事权,工坊产权归全体共建者所有。
末尾一句赫然加注:若应允,则我愿年缴两成利润,专用于灾荒救济;若不应——我们自募民防,自立法度,从此山门之内,不纳一粒官粮,不听一道虚令。
全场死寂。
管家看着那纸,手指微颤。
这不是求援,是宣战。
是把百姓的脊梁立成碑,把官威踩进泥。
他张了张嘴,终究说不出半个“准”字。
“好……好一个苏晚晴。”他收起伪善笑意,转身登车,“你等着,徐大人自有决断。”
马车扬尘而去,留下满村压抑的呼吸。
直到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老巫婆才拄杖踱出,枯手抚过那纸合约边缘,喃喃:“火中取栗者死,炼火成灯者生……你走的这条路,可是要把整个旧规矩烧穿啊。”
苏晚晴没回头,只将木勺插进陶盆,清水漾开一圈涟漪。
夜深,月照残垣。
小春子蹲在东厢窗下,捧着一碗野菜粥,手冻得发红。
他知道谢云书重伤未愈,夜里咳得厉害。
窗棂轻响,谢云书披衣起身,接过粥碗,目光温和:“你娘身子好了?”
小春子点头,低头抠着鞋尖:“我……我想说,你是好人。”
风掠过檐角铃铛,轻响如叹。
谢云书抿了一口粥,温热入喉,却压不住心底寒意。
他望着窗外星空,忽然问:“你还恨那个匪首吗?”
小春子怔住。
那是掳走他的男人,曾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曾在他面前杀死同伴。
可最后那一刻,那人看见谢云书仅凭一根银针便止住流血,竟嘶声喊出:“命令错了……不该烧孩子……”
他摇头,声音很轻:“我不知道。但我睡不着。我总想,如果没人教他们错是对的,他们会不会不一样?”
谢云书闭了闭眼,喉结缓缓滑动。
良久,他低声道:“孩子,比报仇更重要的,是让活着的人不再重蹈覆辙。”
烛火微晃,映着他清瘦轮廓,像一把藏在暗处的剑,等风也等光。
而在村西高台上,苏晚晴立于星野之下,摊开一卷空白竹简。
笔未落,势已成。
明日,她要做的事,不再是守一方小村,而是掀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