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阴符镇邪（1/2）

“桃……符……”

那两字从灰蓝棉袄老妪的喉管深处挤出来时，腐朽的泥腥气几乎贴着脸冲进张木匠的鼻腔！昏黄如污油般的光晕摇曳着，映在对方抬起的脸上——斗笠下，那双眼！哪里是人的眼睛！两潭混沌凝固的灰黄死水！里面没有眼白，没有瞳仁，唯有针尖大小、非人力所能点亮的、针尖大的惨绿暗芒在灰黄死潭的深处隐隐燃动！

那双非人的眼睛死死攫住了张木匠魂飞魄散的眼球！

一股无法言喻、黏稠阴冷的意志，如同自冰河深潭中伸出的腐手，狠狠穿透风雨和浓烈的血腥怨气，直直刺入张木匠濒临崩溃的脑海！

桃符！

那两个字带着冰碴，楔入几乎冻结的神经！混乱的念头骤然撕开一道血淋淋的缝隙！

襁褓！

小满满月那天！那方温热的、他亲手一刀一刀在油灯下刻磨至深宵的桃木长生牌！

“小满”——“长命百岁”！

那方小小的、浸透着一个父亲最笨拙也最炽热祈愿的护身符！自满月起，就被他亲手缝进小儿贴身襁褓最里层！整整六年，血肉相贴！

轰！！！

仿佛天塌地陷！

时间如同被压缩到极致又轰然炸开的冰棱！张木匠僵硬冻结的身体在非人的意志冲击下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抛下沉重的斧柄！如同最原始的掠食者撕裂猎物的咽喉！他那双沾满腥泥、指甲崩裂的手，裹挟着狂风暴雨的冰冷湿气，闪电般撕向怀中孩子襁褓（此时应是贴身衣物）的胸口！

布帛撕裂声在风雨中轻微却刺耳！

昏黄惨淡的灯光下！污泥与雨水的混杂中！小满贴身穿戴了六年的那件早已洗得发白变薄的旧衣被当胸扯开！露出了里面更深一层、几乎缝得严严实实的布块——

那是贴肉的心口位置！

就在那破旧贴身小衣被撕扯开的瞬间，露出了缝在内衬里的一块色泽温润、如同凝结着微弱血光的暗红桃木块！

正是那块“小满”“长命百岁”的长生木牌！

那木牌甫一暴露在浑浊黄光与槐树根下喷涌的煞气血雾交织的混乱光线中！

异变陡生！

“滋滋——嗞——！”

一声比方才小满痛苦抽搐时更尖利刺耳十倍的锐响！如同无数滚烫的钢针同时狠扎铁板！骤然从长生桃符本身猛烈爆发出来！那木牌上刻着的“长命百岁”四个拙朴字迹，如同烧红的熔岩般骤然爆射出无比刺目的金色光芒！每一个笔画都迸溅出灼目的光斑！

金光四射！如同千万道凝固的阳光利箭！撕破了昏黄污浊的灯影！狠狠射在距离最近、紧贴着小满心口的那片翻涌扑来的浓稠血污表面！

“嗤啦啦——！！！”

金光与血污对撞！仿佛水火不容的天地极反！一股刺鼻到令人头脑欲裂的烧焦羽毛、混合着滚烫铁水里浇入污血的剧烈腥臭浓烟猛地爆开！

深坑中翻滚咆哮的黑红血污如同被投入滚烫铁块的冰水！表层瞬间沸腾！滋滋作响！无数细小的、尖锐扭曲的黑红色气柱像是垂死挣扎的毒蛇，痉挛着从粘稠的血泥表面痛苦腾起！那刚刚凝聚出的、模糊扭曲的怨毒人脸轮廓，在桃符金光穿刺下如同烈阳下的薄冰，“噗噗噗”一连串爆响！瞬间崩解溃散成浓得化不开的黑烟！

“哇呕——！”

悬停在坑口上方那浓稠如膏状的血污核心处，传出一声低沉、痛苦到撕裂心魂的沉闷惨嚎！如同濒死巨兽被贯穿内脏的垂死呜咽！那团巨大的血污猛地向下狠狠一沉！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剧烈翻滚着，就要重新沉陷回腥臭的泥土深处！

“吱嗷嗷嗷——！！！”

槐树之巅！那被强行掐断的恐怖厉啸再度爆发！这一次，裹挟着滔天的狂怒和被灼伤的暴戾！扭曲的尖啸如同亿万根碎裂的骨刺，朝着地上那方小小的、却爆发出煌煌烈日的桃符狠扎而下！整个庞大的树冠骤然压下！如同塌陷的黑色山峦！无数干枯的、带着腐败气息的枝叶如同垂死巨兽的獠牙，带着山崩般的风声劈头盖脸猛砸下来！目标！就是那被撕开衣衫、露出心口灼灼金符的小儿！

血污将沉未沉！树冠猛砸而下！凶煞滔天！

就在这千钧一发、金光与血煞对撞僵持、槐树妖枝如巨兽垂死一击猛扑的生死瞬间！

“哼！”

一声干瘪、短促、近乎从黄泉泥泞里挤出的气音！从提着昏黄灯笼的灰蓝老妪喉管深处迸发！

那张始终僵硬、如同风干橘皮般无一丝表情的脸，在漫天砸落的槐枝阴影覆盖下，在桃符金光与血煞黑气疯狂撕扯的混乱光影中，竟极其诡异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浑浊灰黄得如同封存千年的米浆、却又燃着针尖绿焰的死寂眼珠——死死钉在了坑底那团痛苦翻腾、正试图重新沉陷的血污中心！

那眼神！冰冷！刻毒！带着一种古老物种居高临下的、碾压蝼蚁般的漠然审判！

提着灯笼的枯手极其细微、却又带着某种非人的稳定感——猛地向下一沉！

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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