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暴雨初兆,恶梦引贪途(2/2)
无数只冰冷的眼睛,瞬间聚焦在张铁山身上!
张铁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看到了那张裂开的巨口,獠牙上还挂着新鲜的肉丝和碎骨,粘稠的血涎顺着嘴角滴落,在暗红色的土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怪物没有立刻扑过来,只是用它那无数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张铁山,喉咙里发出一种沉闷如滚雷、又带着粘稠湿滑感的声音:
“想吃肉吗……?”
张铁山浑身僵硬,无法回应。
那声音继续响起,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诱惑:“……想钱袋子永远鼓胀吗……?”
“……我教你个法子……”
怪物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烙印般刻进张铁山的脑海深处:“……取乱葬岗深处……最阴最湿的坟头土……拌上你每日宰杀剩下的血水……搅匀了……喂给你的猪……”
“……保准你的猪……长得飞快……肉嫩味鲜……远胜常猪……让你财源滚滚……”
张铁山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黑暗中,仿佛还能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看到那怪物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然而,当最初的惊悸稍稍退去,那怪物清晰无比的话语,却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坟头土拌血水喂猪……肉嫩味鲜……财源滚滚……”
巨大的恐惧和巨大的诱惑,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心底疯狂地撕咬、缠斗。
他猛地坐起身,黑暗中,他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屋檐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敲打着寂静。
恐惧?那怪物确实可怕。但……它说的法子……真的能行吗?如果真能让猪长得又快又好,肉又特别好吃……那得赚多少钱啊?那些大户人家,那些挑剔的食客,还不得抢着来买?到时候……大房子……绫罗绸缎……顿顿大鱼大肉……
贪欲的火焰,如同浇了油,轰然腾起,瞬间压倒了残存的恐惧和那点微不足道的道德感。
“干了!”张铁山在黑暗中猛地一捶床板,眼中闪烁着疯狂而贪婪的光芒,“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就是点坟头土吗?死人还能爬出来咬我不成?”
天还没亮,整个辰州府还笼罩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和潮湿中。张铁山像做贼一样,悄悄溜出了家门。他手里拎着一个半旧的竹筐,一把短柄铁锹,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城西的乱葬岗摸去。
乱葬岗位于一处背阴的山坳里,平日里就少有人至,此刻更是阴森得可怕。夜风吹过坟头稀疏的荒草,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如同鬼哭。被暴雨冲刷过的土地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张铁山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和恶心,凭着记忆找到昨天被泥石流冲垮最严重的地方。这里坟包塌陷,棺木碎片和森森白骨半露在泥水之中。他选了一处看起来年代久远、坟头草长得格外茂盛(在他扭曲的理解里,这代表阴气足)的孤坟,挥动铁锹,狠狠地挖了下去。
泥土冰冷而潮湿,带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和更浓烈的腐臭味。他不敢看那些被翻出来的、可能是人骨的白色碎片,只是咬着牙,屏住呼吸,拼命地往下挖。终于,他挖到了深处颜色更深、几乎呈墨黑色的泥土,触手冰凉滑腻,腥气扑鼻。
“就是它了!”张铁山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脏臭,用手捧起那黑得发亮的湿土,飞快地往竹筐里装。装了半筐,他不敢再多留,匆匆用脚把挖开的土胡乱填回去,也顾不上是否平整,便像被鬼追似的,背着那半筐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坟头土,跌跌撞撞地逃离了乱葬岗。
回到家时,天色已微微发亮。张铁山浑身沾满泥污,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亢奋。他顾不上休息,径直来到后院猪圈。
猪圈里养着七八头半大的猪,此刻正挤在一起哼哼唧唧。圈里的气味本就难闻,混合着猪粪和饲料的酸馊味。张铁山将竹筐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那股来自坟地的、阴冷腥臭的气息立刻弥漫开来,连圈里的猪都似乎感觉到了不安,骚动起来。
他舀来一大桶屠宰后冲洗地面的血水,那水暗红浑浊,漂浮着细小的肉沫和油脂。然后,他咬咬牙,将竹筐里那半筐漆黑的坟头土,一股脑儿倒进了血水桶里。
黑土遇水,迅速溶解、扩散,将整桶血水染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褐色,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血腥、土腥和深层腐败的恶臭。
张铁山忍着强烈的呕吐感,找来一根粗木棍,用力地搅拌起来。粘稠的液体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黑红色的泡沫不断翻涌破裂,释放出更浓烈的臭气。他不敢多看,将搅拌好的、如同地狱汤药般的混合物,倒进了猪食槽里。
原本对新鲜饲料充满期待的猪只,凑到食槽边嗅了嗅,竟然迟疑起来,有几头甚至厌恶地后退了几步,发出不安的哼叫。
“妈的!给老子吃!”张铁山心头火起,抄起旁边的木棍,凶狠地抽打着猪身,将它们往食槽里驱赶。在棍棒的威逼下,猪只终于屈服,试探性地开始舔舐那暗褐色的粘稠液体。起初还有些抗拒,但很快,似乎某种本能被激发,它们开始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发出“吧嗒吧嗒”的贪婪声响,眼中隐隐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光。
张铁山看着猪群争食那恶心的混合物,胃里一阵翻腾,但更多的是一种病态的期待和兴奋。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
“吃吧……多吃点……快点长……长肥点……”他低声念叨着,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诅咒。
赵秀琴抱着孩子,站在后院门口,远远地看着丈夫怪异的举动。她闻到了那股从猪圈飘来的、前所未有的恶臭,看到了丈夫脸上那混合着疯狂和贪婪的表情,还有食槽里那颜色诡异的饲料。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当家的……你……你在弄什么?”她声音发颤地问。
张铁山猛地回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凶狠:“看什么看!喂猪!还能干什么?滚回屋里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赵秀琴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住了,抱着孩子,一步三回头地退回了屋里,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长。而张铁山,则死死盯着那些疯狂吞咽着坟土血水的猪,眼中燃烧着贪婪的火焰,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银钱滚滚而来的景象。后院弥漫的腐臭,如同他心中滋生的恶念,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