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星辉照破鸳鸯魂(1/2)
离了清水铺的烟火气,林曦与阿娜尔沿运河南下,入了江南繁盛之地。时近黄昏,客船停靠在秦淮河畔一处名为“秣陵”的古旧码头。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河上画舫如织,丝竹管弦夹杂着吴侬软语,随风飘来,空气里弥漫着水汽、脂粉与酒香的靡靡之气。与北地的苍凉、中原的质朴迥异,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精致而慵懒的、仿佛浸透了岁月与情欲的颓唐美感。
江南,总与痴男怨女、前世今生纠缠不清。二人下船,寻了间临河的老客栈住下。客栈名“悦来”,却有些年头了,木楼梯吱呀作响,雕花窗棂积着薄尘,天井里一棵老海棠开得正艳,红得滴血。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眉眼间带着看尽风月的倦怠,安排了他们二楼一间推开窗便是河景的客房。
是夜,月华如水,河上流光溢彩。阿娜尔凭窗远眺,看画舫灯影,听隐约歌声,只觉这温柔乡里,有种说不出的、令人心头发慌的缠绵与怅惘。林曦在灯下擦拭那方得自白苹洲的“溯光”古琴,琴身冰凉,弦丝如银。
约莫子时,万籁渐寂,只剩河水拍岸的轻响。忽然,一阵极细极哀婉的女子歌声,不知从何处飘来,如丝如缕,钻入耳膜。那歌声非琴非笛,空灵诡异,唱词含糊,调子却凄楚入骨,仿佛凝聚了千年的幽怨。歌声时远时近,绕着客栈徘徊不去。
阿娜尔凝神细听,只觉那歌声直透魂海,勾起心底一丝莫名的酸楚。林曦抚琴的手一顿,抬眼望向窗外夜色,眸中星辉微闪:“有东西。”
话音未落,窗外河面上,毫无征兆地升起一团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雾中,隐约可见一叶无篷小舟,舟上立着一道窈窕的红色身影。月光下,那身影面容模糊,只觉肌肤胜雪,红衣似火,长发如瀑,手中似乎抱着一面琵琶。歌声,正是从她那里传来。
红衣女子并未看向客栈,只是对着虚空哀婉低唱,唱到情浓处,竟有血泪从眼角滑落,滴入河中,化作缕缕红烟消散。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痴恋、怨恨与绝望的情绪波动,随着歌声弥漫开来。
“是怨灵?还是精怪?”阿娜尔低声道,握紧了袖中弯刀。
林曦摇头:“非灵非怪,是一缕极强的‘情念’化身,依附某物显形。这怨气……精纯而古老,怕是积攒了数百年。”
正说着,那红衣女子似乎唱完了最后一阕,幽幽叹息一声,身影渐渐变淡,连同小舟白雾,一同消散在月光里。歌声亦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河面恢复平静,只剩月光粼粼。
次日,阿娜尔向老板娘打听昨夜异事。老板娘脸色微变,支吾片刻,才压低声音道:“二位客官也听到了?那是‘胭脂姑娘’……唉,是咱们这儿的旧闻了。” 她叹了口气,说起一桩往事。
说是前朝末年,此地有位色艺双绝的名妓,名唤胭脂,与一位上京赶考的书生柳生相恋。柳生发誓金榜题名后便回来赎她。胭脂倾尽积蓄助他赴考,苦等三年,却听闻柳生高中探花,被宰相招为女婿,负心薄幸。胭脂悲愤交加,在柳生当年离去的码头,身着嫁衣,怀抱定情信物——一面螺钿琵琶,投河自尽。死后怨气不散,魂魄附在那面琵琶上,化作“画皮艳鬼”,每逢月圆之夜,便现身河上,哀歌招魂。据说,那面琵琶后来被一个不信邪的富商买去,结果家破人亡,琵琶亦不知所踪。
“都是些老掉牙的传说啦,”老板娘摆摆手,“许是夜里风声水响,听岔了也是有的。” 但眼神闪烁,显然心有余悸。
阿娜尔回到房中,将听闻告知林曦。林曦沉吟道:“情念化形,百年不散,其执念之深,可见一斑。那面琵琶,恐已成妖物。”
是夜,月更明。将近子时,歌声再起,比昨夜更清晰,怨气更浓。甚至隐约能听清几句唱词:“……妾似琵琶斜入抱,凭君翻折弄宫商……一朝恩断薄情郎,琵琶弦上说凄凉……”
林曦并指一点,窗棂上闪过微光,隔绝了歌声对心神的干扰。他对阿娜尔道:“此事蹊跷。寻常情念,纵有执念,百年风吹雨打,也该散了。此怨气凝而不散,反而愈发精纯,似有外力滋养,或另有隐情。我去探探。”
说罢,林曦身形一晃,如青烟般消失在窗口。阿娜尔守在房内,心神不宁。
林曦循着怨气,悄无声息地掠过河面,魂力如网撒开。很快,他在下游一处荒废的河湾柳树下,锁定了气息。那面“胭脂琵琶”!更令他惊讶的是,琵琶周围,竟布置着一个极其隐蔽的、汲取月光与河水阴气滋养怨灵的邪阵!
“果然有人作祟。”林曦冷笑,正欲破阵取物,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娇叱:“何方高人,坏我好事!”
转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着缁衣、手持拂尘、面容却妖媚入骨的中年尼姑,立在不远处的小船上,眼中寒光闪烁。这尼姑身上法力不弱,却带着一股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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