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别放弃,往前走(2/2)
他示意怒哥,立刻返回顾一白身边。
此刻的怒哥,颈间那块黑玉喙片残角忽然变得滚烫,烫得它几乎要晕过去。
一段模糊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它的脑海——少年顾一白,满身灰尘,蹲在一片焦土上。
他用烧得通红的铁条,在地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符线,然后抬起头,用一种平静而又坚定的语气说道:“以后这火……归你管。”
清源村祠堂内,大蛊师秦无咎,如同老僧入定般盘坐在那幅诡异的《薪火囚徒录》前。
他胸前的蝶印,像一块腐烂的肉,一片一片地剥落,渗出散发着恶臭的黑血。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的液体涌入口腔。
他强忍着恶心,将这口血吐在古卷之上,激活了最后一道封印。
一行被岁月和鲜血模糊的字迹,缓缓显现出来:“贞元廿一年冬,顾承焰言‘律不可断’,遂以友代刑,立契三年——然三年未满,其人已亡。”
大蛊师仰天发出一阵凄厉而又癫狂的嘶笑,那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地哀嚎。
“三十年了……你说换我,你死在第一年!你这个骗子!!”他猛然撕开自己的胸膛,动作之粗暴,简直不像是对待自己的身体。
他竟然从肋骨之间,抽出一根由律钉熔成的“命锁”,那东西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黑光,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恶意。
他毫不犹豫地将命锁狠狠插入自己的心口,鲜血四溅,染红了他的衣襟。
他状若疯魔,对着虚空嘶吼道:“既然你不来还,那我就亲自送你儿下地狱!”
铁母洞内,顾一白正欲收刀入鞘。
这把刀,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和希望,他希望它能终结这无休止的轮回。
然而,就在这时,他手中的新刃却开始剧烈震颤,仿佛一匹挣脱缰绳的野马。
刀脊上的原始真蛊,那朵幽蓝色的火焰,竟然如同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倒流,沿着刀身涌向顾一白的心口,最终与他胸前的蝶印重新融合。
刹那间,六道虚影浮现在顾一白四周。
那是《锻心录》中记载的前六代持律者的枯骨,他们如同幽灵般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眶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他们齐声低诵着古老的咒语:“薪不尽,火不熄。”那声音,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充满了绝望和宿命感。
墨九爷拄着拐杖,踉跄着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岁月的沧桑。
“你以为你是在毁律?不,你是在点燃它!这把刀不是斩断轮回的锤,是重启‘初代律心’的钥匙——当年顾承焰没敢做的事,你正在替他完成!”
怒哥察觉到主人气息紊乱,知道情况不妙。
它不顾柳七的警告,硬生生地撞进了铁母洞。
就在它触碰到顾一白肩头的瞬间,脑海中最后一块记忆碎片轰然炸开。
暴雨之夜,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鸡,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废墟之中,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顾一白将半块冷硬的饼掰碎,喂给它。
他轻轻抚摸着小鸡的绒毛,轻声说道:“你不该死在这儿……你是我的鸡。”
怒哥的双目瞬间变得赤红,如同两颗燃烧的宝石。
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属于禽类的悲鸣,那声音充满了痛苦和决绝。
它猛然展开翅膀,不顾一切地扑向熔炉,以自身燃烧的金焰为引,主动撞向那把新铸的律刃!
火焰缠绕着刀身,形成一道栩栩如生的凤形纹路,那刀鸣声,如同泣血的悲歌。
顾一白怔怔地接住从空中坠落的怒哥,它的羽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气息也变得微弱。
但是,它仍然用喙轻轻地啄了啄顾一白的手心——那是初契完成时的回应,也是它对主人最后的告别。
顾一白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却又无比坚定的力量。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手中的刀。
他听见怒哥在他耳边说。
“顾一白,你可别……”
顾一白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小鸡崽,那曾经桀骜不驯的凤种,如今却像一团失去了温度的绒毛,轻得让人心疼。
他能感受到怒哥残存的、微弱却坚定的力量,仿佛在说:“别放弃,往前走。”
千里之外,南岭腹地,那深埋于铁脉之下的倒悬铜钟,发出了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古老的心脏重新跳动。
斑驳的钟身上,无数细小的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最终汇聚成一道狰狞的豁口。
钟内,第七具身影,一个年轻版的顾承焰,静静地悬浮着。
他紧闭双眼,胸前的蝶印却骤然亮起,妖异的光芒刺破了无尽的黑暗。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那笑容,既熟悉又陌生,仿佛一个沉睡已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