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丹毒噬心（2/2）

盒内铺着明黄色的丝绸，上面静静躺着三枚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暗金色光泽的丹丸。丹药表面光滑，隐隐有流光转动，异香扑鼻（实为水银和硫磺混合加热后残留的刺激性气味被香料掩盖），看上去神圣非凡，正是传说中的“长生丹”！

希望瞬间点燃了陈衍！他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枚丹药，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跌跌撞撞地冲回甲板。

“找到了！长生丹！”陈衍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冲到卢氏面前，就要将丹药塞进婴儿口中。

“住手——！”卢氏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去，死死抓住陈衍的手腕！

“你干什么？！”陈衍怒目圆睁，如同护崽的猛兽。

“不能喂！那是剧毒！”卢氏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和恐惧，“那不是长生丹！是索命毒！是水银！是砒霜！混着硫磺、朱砂…还有南洋最烈的蛊毒！”

如同惊雷炸响！陈衍的动作瞬间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卢氏，又看看手中流光溢彩的丹药：“你…你说什么？”

“是真的！”卢氏泪流满面，指着那丹药，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我亲眼见过孙恩‘赐丹’！服下此丹，初时确会精神亢奋，伤痛减轻，如同‘登仙’！但那是剧毒在透支生命！服丹者会越来越依赖它，一旦停用，则痛不欲生，五脏如焚，死状凄惨无比！孙恩就是用这‘长生丹’，控制卢循、控制所有核心祭酒，让他们成为他忠心不二的走狗！稍有违逆，便断其‘仙丹’，令其在极致的痛苦中哀嚎毙命！”

为了增加说服力，卢氏猛地扯开自己左臂的衣袖！苍白的手臂上，赫然有着几个细小的、早已愈合却依旧狰狞的针孔疤痕！“看到吗？这就是我试图分析丹药成分时，被他（指卢循）发现的惩罚！他警告我，再敢探究，下一次就不是针，而是喂我吃一整颗‘长生丹’！”

陈衍如遭五雷轰顶！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流光溢彩、异香扑鼻的“仙丹”，又看看怀中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婴儿，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愤怒瞬间吞噬了他！他拼尽一切、寄予最后希望的救命稻草，竟然是比弩箭更毒、更阴险的穿肠毒药！是孙恩控制傀儡、戕害人命的工具！

“啊——！！！”陈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悲愤和绝望的咆哮！他猛地将手中的“长生丹”狠狠砸在甲板上！暗金色的丹丸碎裂开来，露出里面暗红发黑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核心，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金属和硫磺混合的恶臭！

“孙恩——！卢循——！！”陈衍跪倒在地，双手深深抠进坚硬的甲板木屑中，指缝鲜血淋漓！他仰天嘶吼，声音凄厉如同泣血，充满了对邪魔的刻骨仇恨和对这残酷世道的控诉！

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彻底破灭。怀中婴儿的呼吸，似乎又微弱了一分。

卢氏看着陈衍崩溃的样子，看着地上那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丹药碎末，再看向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婴儿，一种更深的无力感和恐惧攫住了她。她颤抖着手，再次探向婴儿的脉搏，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陈衍…”她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凉，“他…他快不行了…脉搏…几乎摸不到了…”

陈衍的嘶吼戛然而止。他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卢氏，那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渊，又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