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跌入红尘(五)天巫国(2/2)
他狞笑着,朝洞外喊了一声。
莫无应声而入,两人并肩而立,如同两座散发着邪气的铁塔,将陌尘围在中央。
莫无舔着嘴唇:“有事快说,那些宝贝蛇还等着你的血填饱肚子。”
话音未落。
嗡!
石洞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紧,骤然凝滞。
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在陌尘身侧诡异地荡漾、扭曲。
唰!唰!
两道身影,毫无征兆地撕裂了那片扭曲的空间,如同从另一个维度跨步而出。
一模一样的素色锦袍,一模一样的男身女相,一模一样的…清冷神情……
三个“陌尘”。
如同三尊冰冷的神只雕像,瞬间占据了洞内所有的气机。
“啊——!”莫玉和莫无脸上的狞笑瞬间冻结,化为极致的惊恐,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指着凭空出现的两人,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陌尘,三个陌尘?
你…你到底是谁?你果然如国师所说是个怪物。”
中间的本体陌尘缓缓站起,动作间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
他微微侧首,仿佛在聆听,又像是在确认猎物的位置。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蛇群的嘶嘶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
“要不是本座分身去往魔界处理些…杂务,受伤沉眠。”他语气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轮得到你们这等东西,在本座眼皮底下放肆…这么多年?”
最后几个字,带着积压已久的寒意,让整个石洞的温度骤降。
“动手。”本体陌尘淡淡吐出两个字。
命令即下。
左右两侧的分身如同鬼魅般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快到极致的残影。
莫玉和莫无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便已钳住了他们的脖颈,将他们如同待宰的鸡鸭般提离地面。
所有的邪力、挣扎,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月影结界,困。”本体陌尘抬手轻点。
一道幽暗的光幕瞬间笼罩整个石洞,隔绝内外,如同独立的囚笼。
“搜魂。”声音落下,两个分身眼中同时爆发出深邃如渊的光芒,无视景玉景无的惨叫,霸道的神识直接刺入他们的识海深处。
无数肮脏、扭曲、被邪气浸染的记忆碎片,如同污秽的洪流,被强行抽取、翻检。
“原来如此…”本体陌尘眉头微蹙,指尖萦绕起一点纯粹至极、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翠绿光芒:“竟是控制意识的邪种作祟…源头藏得倒深。”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旋即又归于平静。
“罢了,留着你们这脑子,还有点用处。”他指尖那点翠芒骤然明亮,化作两道纤细却蕴含无上净化之力的绿线,精准地射入景玉景无眉心。
“神雷,除邪!”
“呃啊啊——!”凄厉的惨叫达到顶点。
两人身体剧烈抽搐,肉眼可见的黑气如同活物般从他们七窍、毛孔中疯狂溢出,又在接触到那翠绿光芒的瞬间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彻底烟灭。
他们的眼神从浑浊疯狂,迅速褪去血色,变得迷茫而空洞。
本体陌尘抬手虚引洞顶:“神雷,落。”
轰隆!咔嚓——!
洞内凭空炸响惊雷。
两道刺目欲目的银白电蛇,撕裂了幽暗的结界空间,精准无比地劈在景玉景无身上!并非毁灭,而是最后的净化与惩戒。
两人身体剧烈一震,彻底瘫软下去,身上残留的最后一丝邪戾气息也被这至阳至刚的神雷彻底涤荡干净。
洞内陷入一片死寂。
蛇群早已在神威之下蜷缩成团,瑟瑟发抖。
两个分身像丢垃圾一样,将昏迷不醒、气息萎靡但已恢复“干净”的莫玉和莫无扔在地上。
本体陌尘看也未看地上的两人,对着自己的分身吩咐:“扔下去,让他们也尝尝这种滋味。”
分身沉默点头,身影一晃,便带着两人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
片刻,处理完的分身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本体两侧,如同最忠诚的影子。
“抱歉,没帮到你,可需融合?”善念分身开口,声音与本体重叠,冰冷无波。
陌尘本体微微摇头:“不必。换个容貌,隐在暗处。
护好这具本体。”
他顿了顿,蒙眼的白绸似乎“望”向石洞外无尽的黑暗,声音低沉下去:“这灵界…的国师府邸有恶心人的邪物。
本座要亲手…把它们揪出来,碾碎。”
另一个恶念分身问道:“你的记忆……
可要恢复?”
“不必。”陌尘回答得斩钉截铁:“这里的命运自有其轨迹,无需强行拨弄。
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安排。”他负手而立,仿佛在阐述某种天地至理。
“可你方才,”分身平静地指出:“已强行修正了他们的命运线。”
陌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彻骨的弧度:“不。那不是改变,那是…拨乱反正。将偏离正轨的蝼蚁,踢回他们该走的泥泞小道罢了。”
小善:“你就这样放过他们,太便宜了,揍他们几下也行。”
小恶也说道:“被欺负那么多年,还不如杀了。”
话音落,两个分身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瞬间变幻成两个面容普通、气息内敛的黑衣侍卫模样。
陌尘说道:“他们不应该死在我手上,以后自然会有杀他们的人出现。”
他们对本体微微颔首,身影无声无息地融入洞壁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存在。
石洞内,只剩下陌尘一人。
小善和小恶互相看了一眼,小善不屑的说道:“明明可以亲自杀,偏要玩的尽兴,小心玩脱了,把自己命都搭进去。
虽然不会死,但是本体受伤,要么修为下跌,要么反噬,哪一个都好痛。”
小恶瞪了小善一眼:“好了,闭嘴吧。”
那迫人的神威、冰冷的杀意、掌控全局的霸气,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微微踉跄了一下,伸手摸索着旁边的石壁,蒙眼的白绸下,又是那个苍白、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东宫太子萧陌尘。
他摸索着,跌跌撞撞地,一步一步,艰难地朝那透着微弱光线的洞口走去。
身后,只留下空寂的石洞,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焦糊与草木清气混杂的奇异味道。
山洞里的气味又冷又潮,带着股陈年的霉味儿和一股恶心的血腥味。
陌尘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觉得胸口闷得慌,每一次呼吸都像带着小刀子刮喉咙。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靠近,带着一股……让他莫名安心的气息。
他凭着心头那点微弱的空间神印感应,终于找到了这个偏僻的山洞。
洞里光线昏暗,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靠在冰冷石壁上的陌尘。
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干裂,身上那件衣服破破烂烂,还沾着暗色的血渍。
“脖子,手臂都是牙齿印记,到底是谁,对我的小尘儿做了什么?”君笙愤怒的呢喃道。
君笙的心猛地一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他呼吸都停了半拍。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陌尘轻得不像话,蜷在他怀里,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
君笙一点不敢耽搁,抱着人,念头一动,周围景象瞬间模糊扭曲。
再清晰时,已经回到了东宫太子寝殿。
暖融融的气息,熏着淡淡的安神香。
君笙把人轻轻放在铺着柔软锦缎的白玉床上,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碰疼了他。
看着陌尘苍白憔悴的脸,那阵剜心似的痛又涌了上来。他眼神一冷,对着空气沉声道:“凌书,凌玉快来。”
“属下在。”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殿内。
“ 派人盯着萧莫玉和萧莫无。”君笙的声音压着火,冷得像冰:“查清楚他们对我的小尘儿做了什么,事情经过,人,地点,一个不漏。”
“是。”那两道身影领命,眨眼间又消失了,殿内只剩下君笙守着陌尘沉重的呼吸声。
刚消停没一会儿,殿门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男声的大呼小叫:“殿下,殿下……嗯?门开着?”
一个穿着锦袍、面容俊朗的青年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个小玉盒。
君笙闻声,皱着眉转过头。
“今朝?”
青年看见站在床边、穿着普通衣袍的君笙,愣了一下,随即疑惑地上下打量:“你谁啊?怎么知道我叫今朝?”
他语气带着点天生的傲慢。
君笙看着这个冒失闯进来的家伙,心情更差,语气冷淡:“你来干什么?”
今朝扬了扬手里的玉盒,理所当然地说:“祖父让我来给殿下送新炼的丹药啊。说是对殿下的寒疾有奇效。”
他边说边往床边凑,想看看“殿下”的情况。
君笙一步挡在他面前,眼神锐利:“什么乱七八糟的丹药就往他嘴里塞?
从今天起,不用送了。
他的一切,归我管。”他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今朝被这气势唬了一下,随即火气“噌”就上来了。
他挺直腰板,眼神充满挑衅:“你谁呀?这么没礼貌。”他上下打量着君笙:“哦—我明白了,新来的药师是吧?”
他嗤笑一声,满脸不屑:“管你是药师还是什么玩意儿,不想死就最好识相点,滚出这里。
殿下的身子,也是你能随便管的?”
一股邪火直冲君笙天灵盖。
他活了这么大,还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叫他“滚”,除了小尘儿。
他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我忍。
君笙在心里狠狠对自己说。
凭我的直觉,这个丹药一定不能吃。
现在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陌尘还昏着,不能节外生枝。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想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巴掌扇出去的冲动,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冷冷地盯着今朝,那眼神里的寒意,让殿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分。
“是,我没礼貌,就算没礼貌,你的丹药也不能给他吃。
因为殿下已经吃了我的丹药,如果两种药性冲突,导致殿下身体受伤,那你就是故意让殿下陷入险境。
你居心叵测,或者说你背后有谁指使你,让殿下一定要服下你的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