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危机与诱惑（四）（2/2）
走到湖边柳树下，君笙的手突然按在他心口，炽热灵力灼得胸腔滋滋作响：“小尘儿，这不是记起吾了吗？跟我走的这么自然，你不是说救吾吗？”
他很用力的将月尘抵在柳树树干上。
身体传来的剧痛反而让灵台清明。
月尘突然低笑出声，顶着月神的皮囊露出媚态：“大人不妨猜猜，我为何不理你，不救你？”
他故意让尾音染上喘息：“昨夜守着我那么久，是担心我逃走吗？这里是月宫，我能逃哪去？”
裂天剑鞘重重砸在颈侧，离脖子一寸远，月尘用手推开裂天剑：“怎么，少神主想杀我？”
月尘听见颈椎开裂的声音，却在疼痛袭来的瞬间，瞥见君笙瞳孔深处转瞬即逝的慌乱。
“原来小尘儿的心机不比任何人差，吾竟然猜不透你的心？”君笙掐着他脖子的手在发抖，神印红得像要滴血：“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还在怪我？”
月尘突然抓住他手腕，引着剑锋刺入自己身体指着他的心房说：“没有怪你，只是我的心在你这里，当然猜不透我。”
新身体由冰晶凝结的假心跳动着，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还是这般优柔寡断，可真像你的风格，你究竟意欲何为？”
一股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月尘怔怔抬头，看见君笙眼中转着泪光，却在对视的瞬间化作严肃的神情。
那人突然甩开他，踉跄着退到门边，大氅扫落一地星砂。
“明日...明日你若再逃就别怪吾不客气？”他阴郁的望着月尘冷笑。
威胁消散在风声里。
月尘瘫坐在地上，看着心口冰晶渐渐愈合，方才君笙落泪时，他竟在对方身上嗅到了月神的气息：“脑子有问题，啊，痛，痛死我了……”
窗外柳树被风吹的“漱漱作响”的声音异响之下显得寝殿格外死寂。
月尘突然发了疯似的扒开领口，袖口在身体上始终找到月神独有的不死树印记，只有纹路深处印着九尾狐的图腾。
“这具身体是小陌专门给我做的，难道我真的是九尾狐不是九尾玄猫？”
他抖开尾巴，断掉的九尾完好如初，元神也彻底清明没有了之前的那种束缚感，感觉自己的封印彻底解除了。
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他激动的“哐当”倒地，他终于恢复正常了。
他颤抖着抚过尾巴上的旧疤，被囚禁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万妖谷的剜心之痛、避尘珠里小陌的折枝之约、还有...还有君笙额间神印显现时，月神眼底碎裂的月光。
“原来我们...”灵力在掌心化作流水，月尘望着镜中既像自己又似月神的容颜突然笑出泪来。
“都是被困在轮回里的残魂，那小陌是不是早就知道在我是九尾狐，也知道我的元神被一股力量束缚住，所以才想着给我雕刻身躯。”
他望了望四周：“君笙不在，何不趁此机会，偷偷溜走。”
他瞬移来到一重天，利用传送阵回到青桑城。
女夷上神看见云海的月神匆匆忙忙的往一重天而去，当她追上时，月尘已经在青桑城的上古传送阵内。
那是一处偏僻的小巷中，破落的道观中有一口石碑，石碑处在阵法的正中央。
月尘蜷缩在传送阵的青石地板上：“终于逃出来了，太难了……”
呃，为什么说又。
他举起新生的手掌对着晨光翻看，没有枷锁烙印，没有黑色火焰咒纹，连指甲盖都泛着小陌特有的白皙。
身影在阵法中穿梭，他来到了灵界的云璃城。
月尘站在云璃城最大的法宝集市前时，正有群翠鸟叼着乾坤袋掠过天空。
他伸手接住掉落的翡翠羽毛，那物件立刻变成把雕着合欢花的团扇。
“公子是新来的？”卖符纸的老龟精从壳里探出头，墨汁顺着龟壳纹路往下淌：“避水符三灵石两张，买五送一还能刻心上人的名字，要不要来两张？”
月尘摆了摆手拒绝着：灵石，得赶紧搞点灵石。
月尘蹲在摊前戳了戳会发光的朱砂，指尖立刻跳起簇小火苗：“老丈，有没有能改变容貌的幻术丹？”
“你要持续时间三天还是一天的？”老龟精突然从壳里摸出个蚌壳：“这儿还有变幻身形的丹药来一瓶吗？”
月尘思索着询问：“我没有灵石，能赊账吗？要不你告诉我哪里能挣到灵石？”
话没说完，隔壁剑铺传来巨响。
月尘转头看见个女修正追着柄飞剑满街跑，那剑鞘上嵌的夜明珠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道友帮个忙！”女修拎着绣鞋大喊：“这败家剑又偷吃我灵石......哎！它往你袖子里钻了！”
月尘慌忙甩袖，飞剑却缠上他腕间的不死树气息，讨好似的用剑穗挠他手心。
最后用三块桂花糕才哄得这馋嘴剑回鞘，女修千恩万谢地塞给他一大包灵石。
月尘都愣住了：“这灵石这么好挣的吗？”他收起了锦囊，喊了一声：“姑娘，这灵石给我的？”
那女修笑了笑：“是的，有缘再见。”
月尘喊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好还你灵石。”
那女子回复：“寒霜。”
转过街角时，雨突然下了。
不是水珠，是闪着微光的灵雾。
月尘躲进茶馆檐下，看着青石板上浮起朵朵透明莲花：“灵界的雨真奇怪。”
时光荏苒，月尘就这样在云璃城过着找小陌的日子。
这一夜他如往常般从宅院里走出来，已是子时，街巷人烟稀少，但仍旧有三三两两散修在客栈屋檐下叫嚣。
次日寅时，夜色沉寂皓月随云流动，忽明忽暗，看着烛火亮起的云璃城，“真好看，这么美的景色小陌没看到真可惜。”
“阿玄公子？”
穿烟霞裙的老板娘撑着油纸伞飘然而至，发间插着支摇晃的步摇。
她掌心躺着枚雾凇凝成的簪子：“前日你说想要件遮气息的法宝，这个如何？”
月尘接过时差点冻掉手指。
簪子里的冰晶竟裹着片真正的星空，稍一晃动就有星子坠落。
“这...这太贵重了，我可买不起。”月尘尴尬的说着。
“拿你院子里那盆月光苔来换。”老板娘轻笑：“我家宠物最爱吃这个。”
月尘得到了隐藏气息的发簪，戴在了黑色长发间。
这夜月尘蜷在榕树洞二楼，数着新得的宝贝。
墙根埋着防追踪的蜃楼砂，窗棂挂着会模仿鸟鸣的风铃，枕下还压着从黑市淘来的《三界通缉令》画影图形上的月神正冷着脸，倒是比真人可爱几分。
“君笙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抓小陌回去，可是我也不知道小陌哪去了！”
“阿玄哥！”楼下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呼唤，卖糖画的兔精少女举着盏琉璃烛灯：“西街搬来个古董铺子，掌柜的说有月宫的物件呢！你不常常把月宫挂嘴里念叨着吗？去看看。”
月尘手一抖，糖渍滴在《通缉令》上，正好糊住月神的眼睛。
烛台火焰照亮的店铺里，掌柜的是个戴独目镜的树妖。
他敲了敲柜台，上百个抽屉自动翻飞，最后吐出枚蒙尘的玉简。
“这是从青桑城破碎的道观瓦砾里捡的，当时还亮着光呢！”树妖吹开灰尘，注入灵力能看到......
月尘指尖刚触到玉简，整间店铺突然剧烈震动。
无数月光从缝隙涌出，在虚空拼凑出残破的月宫，寒玉榻上赫然躺着个眉心染血的银发仙尊。
“小陌？！难道小陌回来了？”
玉简“咔嚓”裂开道缝。
月尘踉跄后退时，听见树妖嘟囔：“奇了，上月煞灵族少主来试也没这么大反应......”
他抱着玉简冲进雨幕，没注意柜台下的窥天镜正映出他身体里浮现的九尾图腾一闪而逝。
月尘冲进雨幕里：“小兔子，我有事出趟远门家里帮我看着，过几日我就回来。”
月尘趁着月色已深，偷偷来到青桑城破落道观的传送阵。
他刚准备施展灵力启动阵法，身体突然被一股力量从身后给定住了。
那人从身后搂着他将他摁在地上，躺在冰冷的地面、他滚烫的呼吸与体温强制钳住他的手臂。
粗糙泥土摩擦皮肤、裹着夜风的寒冷在这偏僻的小巷道观中。
冰冷的月光刺破浓厚的黑暗，恰好勾勒出君笙俯身压下的轮廓。
月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君笙，你怎么阴魂不散。”
那道身影如鬼魅般从背后贴上的瞬间，一股阴寒的力量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经脉，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他被彻底“定”住了！只能像个僵硬的木偶，被那双手臂强横地翻转过来，重重摔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
“小尘儿，抓到你了。” 那低沉喑哑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带着浓重的阴森和一种月尘无法理解的、近乎偏执的炽热。
“你放开我，放～手……”他挣扎着。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月尘的四肢百骸。
他瞳孔骤缩，身体在无形的禁锢下剧烈地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我…我不是你的小尘儿！我是月尘！” 他嘶声反驳，声音因极度的惊惧而尖利破碎，带着哭腔。
“你骗我！你就是他！” 君笙低吼，月光照亮了他俊美却扭曲的脸庞。
那双平日里深邃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眼神涣散又执着，显然意识已陷入混沌。
他沉重的身躯死死压着月尘，一只手粗暴地捏住月尘的下巴，迫使他抬头。
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到月尘的颈侧，贪婪地、深深地嗅着：“你身上的树木清香…如出一辙的神情～还有不死树本体，哪样都证明你就是我的小尘儿。”
他梦呓般呢喃，滚烫的气息喷在月尘的皮肤上，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