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知音难觅(1/2)
首尔,一条梧桐树掩映的幽静小径深处,藏着一家名为“观澜”的私人画廊。
这里没有显眼的招牌,只有一扇古朴的木质移门,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小小的、刻有篆体“观澜”二字的乌木牌匾。推开移门,仿佛踏入另一个世界。
内部空间开阔,保留了传统韩屋的木质结构,高高的屋顶垂下柔和的纸灯,光线经过精心设计,温柔地洒在墙壁上一幅幅画作上。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墨香和旧纸张特有的气味,静谧得能听到庭院中细流击石的淙淙声。
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接待预约的藏家和特定的艺术爱好者,展出的也多是非商业化的、偏向哲学思辨和东方美学的当代艺术作品。
午后,阳光透过纸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刘天昊独自一人,漫步在画廊的展厅中。他今日的行程本是约见一位隐居在此的陶艺大师,商讨为“昊天生活”品牌开发高端茶具系列的事宜。
会谈结束后,他婉拒了大师的相送,信步走入相连的画廊区域,想借此片刻清静,梳理一下近来纷繁的思绪。
与三星等传统财阀的摩擦日渐公开化,商业上的明争暗斗需要他投入大量精力布局,而金泰熙、全智贤这些女性背后所折射出的韩国上层社会的复杂生态,也让他思考良多。
他的目光掠过墙上的画作,大多是一些意境深远的水墨或色彩沉郁的油画,主题多关乎自然、时间、记忆与存在。就在他走到最里面一间相对独立的静室时,脚步微微一顿。
静室的光线更为幽暗,只在一面白墙前打着一束顶光,聚焦着唯一的一幅画。画作尺幅不大,是布面油画。
画面主体是一片阴郁的、仿佛暴风雨将至的铅灰色天空,天空之下,是几根枯槁的、虬曲的树枝,枝桠尖锐,如同牢笼的栅栏。
而在那栅栏的缝隙之间,有一只极小极小的、羽毛凌乱的麻雀,正奋力地振动着翅膀,试图冲破那片灰色的禁锢,飞向画布右上角一小片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弱的亮光。
画作的笔触粗粝而充满力量感,色彩对比强烈,压抑中透着一股不屈的生命力。
这个画作下方的标签上,写着作品名:《囚鸟与微光》,作者是一个不太出名的新锐画家。
而真正让刘天昊驻足的,并非画作本身,而是站在画前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米白色宽松亚麻长裙的女子,背影纤细,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优美的颈部线条。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仰头,凝视着画中的那只小鸟,背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哀伤。尽管只是一个背影,但刘天昊几乎瞬间就认出了她——全智贤。
与记忆中那个阳光灿烂、神采飞扬的“野蛮女友”形象判若两人,眼前的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低气压,肩膀微微内扣,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负。她看得如此出神,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刘天昊没有立刻出声打扰,他也将目光投向那幅画,静静地品味着画中那股挣扎与渴望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不会惊扰到对方的、平和舒缓的语调,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说道:
“很动人的画。看似是囚鸟,实则画的是……不甘的心。”
全智贤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当她看到刘天昊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是下意识的慌乱,她迅速低下头,习惯性地用手捋了一下并不凌乱的发丝,努力想挤出一个礼貌而疏离的笑容,但那笑容显得十分勉强和疲惫。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睑下方有淡淡的青影,即使化了淡妆也难以完全掩饰。
“刘……刘会长?您好。”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您。”
“偶然路过,被这里的安静吸引。”
刘天昊微微一笑,目光温和,没有丝毫侵略性。
他重新看向画作,巧妙地避开了寒暄,将话题引回艺术本身,“这幅画的作者,很擅长捕捉那种‘困顿中的希望感’。你看这只鸟,翅膀虽然瘦小,眼神却盯着那束光。
这灰色调的天空和枯枝,越是压抑,反而越衬出那一点点光亮的珍贵。这或许就是艺术的矛盾美学——绝境中,方见生之渴望。”
他没有问“你怎么在这里”,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她家庭或事业的敏感话题,而是直接切入对画作内核的解读,话语中充满了哲学思辨的意味。
全智贤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位叱咤风云的商业巨子,会对一幅小众画作有如此深刻而贴切的见解。她原本筑起的心防,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层次的共鸣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将目光投向画中的小鸟,喃喃低语,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在回应刘天昊:“是啊……哪怕只有一点点光……可是,有时候会觉得,那光……太远了,翅膀也太重了……”
全智贤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力感,那句她常用来搪塞外界关心的口头禅“都过去了…”似乎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刘天昊捕捉到了她语气中那深不见底的哀伤。
他没有安慰,也没有追问,而是顺着她的话,用一种沉静而富有磁性的声音继续说道:
“翅膀的重量,或许不在于身体,而在于心。外界给的枷锁,固然沉重,但最难的,是解开自己内心认同的那把锁。
自由,有时候不是逃离某个地方,而是找回凝视那束光时,心底最初的那份力量。”
这番话,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剖开了全智贤内心最隐秘的痛楚——她痛苦的根源,不仅仅是豪门的规矩和丈夫的冷漠,更是逐渐迷失的自我认同和日渐枯萎的内心力量。
全智贤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怔怔地看着刘天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人。她听过太多或虚伪或浅薄的安慰,却从未有人如此直接、如此深刻地触及她灵魂深处最脆弱、最不愿示人的角落。
这种被彻底“看穿”和理解的感觉,让她在震惊之余,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委屈和……释然。坚冰,开始融化了。
“刘会长……您……”她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强忍着的坚强外表出现了裂痕。
“叫我天昊就好。”刘天昊的语气依旧平和,递过一方干净的手帕,“艺术的意义,在于共鸣。能在这里遇到懂得这幅画的人,是缘分。”
全智贤接过手帕,没有擦眼泪,只是紧紧攥在手里,仿佛抓住了一丝温暖。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再次看向那幅画时,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多了一丝……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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